這一年的選秀,就在這樣的波濤暗湧中結束了,秀女們都歸了家,瀛台也一下子清淨了下來。
毓敏給玄燁做的夏衣也終於做好了,試了一下,穿著極為合身。
她這件衣裳做的細致,用的是輕薄的棉布,透氣又吸汗,小孩子貼身穿著也不會覺得難受。
衣裳的線頭也都被她細細藏了起來,生怕劃傷了孩子嬌嫩的皮膚。
玄燁好似很喜歡這件衣裳,穿上了就不願意脫下來,咯咯笑著跑遠了。
毓敏見他這樣,笑著搖了搖頭倒是沒有阻攔,索性這件衣裳做好之後,已經過過一次水了,他要願意穿著也無妨。
八月下旬,冊封的聖旨正式下達,新鮮出爐的賢妃娘娘和石福晉也正式入宮,不過是一前一後入的宮,石氏位份底,前一天入宮,賢妃則是第二天入的宮。
石福晉被賜住西六宮的永壽宮,正好和毓敏的景仁宮對稱。
毓敏聽說之後還有些驚訝,她還以為,石福晉會來東六宮呢,畢竟西麵住的都是蒙古妃嬪。
但是再一想東六宮這邊已經差不多快要住滿了,隻剩一個承乾宮,自然不會留給石福晉,便也釋然了。
永壽宮的地段不錯,看起來皇帝還是很看重這位石福晉的。
不過因著如今後宮一家子都在瀛台,石福晉等人也就直接被抬到了瀛台行宮了。
石福晉行事很有章法,來了瀛台第一件事,便是去給皇後請安。
毓敏聽香草說,這位石福晉甚至連自己住處的位子都沒坐熱,直接便往皇後宮中去了。
毓敏聽著都忍不住咋舌,這麼熱的天,也得虧她有這樣的心勁兒,若是自己,怎麼也得洗漱一番再過去。
不過這天除了石福晉之外,還入宮了幾個其他的庶妃,唐氏、塞母肯氏、鈕祜祿氏和納喇氏等幾人。
順治帝對這些人倒是一視同仁,統一都是格格的待遇,和毓敏當時一模一樣。
這些人見著石氏去了皇後宮裡請安,也都陸陸續續去了。
皇後倒也是好性子,一個不拉的都見了一遍,見完之後,每個人還都給了賞賜。
可謂是究極端水大師了。
等到了第二日,毓敏起來前往皇後宮中請安,想著今日能見著這些新入宮的人了,心裡還有些好奇,也不知道這些人裡,又有哪些人,會為以後沉悶的宮廷生活,帶來一絲不一樣的變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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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敏往常到皇後處請安的時間,雖然算不上最早,但也能說是前三了,結果今兒到的時候,卻發現人比往常多了些許,仔細一瞧,才看見是多了兩個眼生的妃嬪,正站在一處說話。
毓敏打眼一看,其中一個穿著漢女裝束,中等個子,眉目秀麗白皙,另一個穿著旗裝,姿容豔麗,就是個子略矮。
毓敏一下子便明白,那個穿著漢女裝束的,必定就是石氏,至於另一個,當是與石氏一起入宮的哪位滿洲妃嬪。
要說順治帝對石氏重視呢,不止是一入宮就冊封大福晉,還有特許她在宮中著漢人服飾。
甚至昨晚翻牌子,翻得就是石氏的寢宮。
如此殊榮,也讓石氏在宮中風頭更勝,若不是後頭還有個賢妃,隻怕這會兒宮裡女人看著石氏的眼睛都是血紅的。
毓敏看到了石氏兩人,那兩人也看見了她,石氏對著毓敏微微頷首,毓敏也淺淺回了一禮,至於另一位滿洲妃嬪,十分鄭重的給毓敏行了一禮:“嬪妾納喇氏,見過佟福晉。”
毓敏上下打量了一下那位納喇氏,雖然看著有些局促,但是美也是真的美,當屬這次入宮的秀女中第一人。
毓敏笑著抬了抬手:“都是一宮的姐妹,納喇格格不必多禮。”
這個納喇氏看著是個寡言少語的人,聽到這話,也隻是笨拙的說了句謝,旁的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毓敏抿了抿唇,轉頭和石氏閒話了幾句。
石氏就看著精明多了,言談舉止都十分大方得體,不過她們兩人到底是第一次見麵,能說的也就一些不疼不癢的閒話,多餘的,毓敏卻是一點沒有看出來什麼。
正在言談間,其他妃嬪也陸陸續續來了,幾個蒙古妃嬪,以博翁闊為主,看都不看石氏一眼,倒是恩綽福晉對著石氏笑了一下,但是到底也沒敢上來搭話。
石氏看著好像也並不放在心上,隻是神情淡定的站在那兒。
董鄂福晉這會兒也來了,今兒出門的時候,福全有些鬨騰,因此她出來的晚了,見著毓敏,就湊過來和她說話。
隻是兩人也沒多說兩句,皇後那裡就已經準備好了,他們這才一一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皇後一手撫著額,眼睛輕輕閉著,仿佛是有什麼頭疼的事情似得。
聽到她們進來的動靜,這才抬起頭來,勉強笑了笑,免了她們的禮數:“不必多禮,坐吧。”
毓敏等人這才坐下。
皇後對待石福晉幾人十分溫和,細細的問了幾句起居,見她一切都適應,便點了點頭:“你剛來宮裡,有什麼不妥當的,就隻管說,不必見外。”
石福晉起身謝過。
皇後又一一將其他新入宮的庶妃問過,聽她們說一切都好,這才止住了話頭。
她看著仿佛有些疲憊,很快就開口道:“本宮有些乏了,你們也回去歇著吧。”
今兒請安散的比往常都早。
毓敏和董鄂福晉對視一眼,兩人心裡都有了幾分估量。
不過既然皇後讓她們散了,她們自然也不敢停留,紛紛起身告辭,然後又一齊退了出去。
皇後的親妹妹博翁闊福晉,卻沒有跟著她們一齊出來,毓敏看了她一眼,卻見她湊到皇後跟前,仿佛是在說什麼話。
毓敏垂下眼眸,不動聲色的跟著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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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出了皇後住處,董鄂福晉忍不住感歎:“看起來賢妃娘娘還沒入宮,皇後娘娘的心先亂了,以往也未曾見她如此失態過。”
毓敏想著順治這番驚天動力的操作,心說這也不能怪皇後,任誰遇上這事兒都得膈應個幾天。
但是這話卻不好明說,毓敏隻能感歎道:“這宮裡誰的心又能不亂呢?”
這話倒是真的,董鄂福晉聽了也心有戚戚焉,許久才道:“這個時辰,去接賢妃娘娘的儀仗也該到了吧。”
毓敏看了董鄂福晉一眼,語氣平靜:“到不到的,都是遲早的事兒。”
這話說出來,董鄂福晉一時間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兩人就這麼沉默的走回了各自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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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的儀仗是先入宮的,順治為了這個儀式,還親自回了趟紫禁城,不過皇後並沒有回去,也不知道是皇後自己不想回去,還是順治帝不帶她回去。
反正折騰了一上午,最後下午的時候,順治才領著董鄂妃來了瀛台。
毓敏聽到動靜的時候,賢妃的儀仗已經到了自己的住處了。
賢妃的住處是順治帝親自指定的單獨宮室,周圍風景如畫,也沒有旁人為鄰,十分的清淨。
不過到底瀛台也就那麼大的地方,遠遠的,毓敏還是能聽到那邊的動靜。
她不以為意,倒是院裡玩藤球的玄燁抬起了頭,往賢妃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道:“額娘,是新入宮的娘娘來了嗎?”
毓敏一愣,沒想到這孩子小小年紀還知道這個,她有些好笑道:“正是呢,怎麼,你要不要過去瞧瞧熱鬨?”
玄燁的小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得,噠噠噠跑到毓敏跟前,親親熱熱的摟住了毓敏的胳膊,依偎在她身邊:“汗阿瑪不來看額娘,玄燁陪著額娘!”
毓敏聽到這話,心頓時軟成了一灘水,眼眶一時間竟有些發酸,她也是想不到,這孩子小小年紀,竟能說出這樣的話。
雲敏一把抱住了玄燁小小的身子,語氣溫柔:“好,那以後額娘就和我的玄燁一起過日子。”
玄燁聽著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露出一排小米牙,看著格外天真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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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妃那邊,一直鬨到半下午才消停了些,根據香草打探來的消息,東西簡直像是流水一般抬進了賢妃住處,十三衙門那邊的太監幾乎全出動,一堆人圍著一個賢妃轉,就這樣,皇上還怕擾了賢妃清淨,領著賢妃出去遊湖了。
毓敏想著前幾日看過的那艘龍舟,建造的確實華美,之前不見順治用過,如今美人在懷,倒是生出了如此雅興。
毓敏一時間有些乏味,正想要說些什麼。
結果一低頭,卻看見玄燁安安靜靜的依偎在她懷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香草,好像能聽懂她說的話似得。
毓敏心下一突,抬手捂住了玄燁的耳朵,轉頭看向香草道:“以後彆在三阿哥麵前說這些。”
香草一下子頓住了,一時間有些訥訥。
毓敏還皺著眉,沉聲道:“三阿哥越發大了,以後這些後宮中的齟齬,無論大小,都不要在他麵前說,汙了阿哥的耳不說,日後若是不小心在皇上麵前帶出一星半點的,本宮還活不活了。”
香草一下子有些慌亂,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奴才考慮不周胡言亂語,還請娘娘責罰。”
毓敏定定看了她片刻,最後到底搖了搖頭:“這怪不得你,也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才去打聽這些事兒的,隻是如今皇上愛重賢妃,本就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打聽再多這些事也無用,日後這樣的事兒,要不是有什麼要緊的,就不必在我跟前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