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漪瀾趕緊攪了攪水,將絹帕上的黃色字跡全都洗去了:“什麼東西?”
“諾。”嫵薑從腰包裡掏出一個小巧的香囊。
霍漪瀾接過,嫵薑也識相地出了門,她打開一看,裡麵是一顆通體墨黑的珠子,似乎是上次雲出岫給她的墨珠的放大版。香囊外有一列小字:瀾乃心頭痣,永生不能去。
她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難以忽視的綿綿情意,承諾她時那堅定的眼神,眼下還給她這麼一行字。叫她如何不感動,可是她還是不敢愛。
可是心中的執著就像一簇火苗,燒灼著她,有時候會燙得她整顆心都疼。
這一刻,她急迫地想見他,她要見他。
“孟彆!孟彆!”霍漪瀾高聲叫道。
孟彆確實是暗中保護,但是非必要之時絕不出現,她叫了好幾聲,他也不願出現。
“孟彆,你出來!你出來,我知道你在!”霍漪瀾哭得心都揪了起來。
“小姐。”孟彆終於忍不住,從暗處閃到她麵前。
“你帶我去見他,我要見他!”
“小姐,不可。彆說建春如今非常危險,而且你突然從淩府消失也難以交待。”
“太子的近身侍衛會連這點事都辦不妥?我知道你有辦法,我說了我要見他!你不不帶我去,我就貿貿然出去,你到時候一樣得善後!”霍漪瀾就打算做這無賴的人了。
孟彆雖沒見識過她的執拗,但是她的神情和語氣已經告訴了他她的決絕:“我去辦,請小姐稍安勿躁。”
夜裡,霍漪瀾就已經坐在了一輛馬車上,朝著建春出發。其實孟彆本是可以拒絕她的,而且她即使出去也可以捉回來,但是他聽聞太子得了病,身子恐怕不妥,或許她去了,他能好一些。
霍漪瀾捏著手裡的香囊,卻還是為淩府的那個替身緊張。不過紫陌和紫菀對她都不算特彆熟悉,霍漪沄又一直在治病,況且還有霍明澤做掩護,該是沒有問題的。
恭謹鎮離建春的路程約莫是兩天,孟彆的速度已是很快,但是霍漪瀾巴不得插著翅膀飛到那兒去。她聽說當初地動非常強烈,很多地方直接被夷為平地,災後重建的進度一直很慢,而且還需防著疫症。
一路過去,路上的景色從燦爛變得蕭索。
到建春之時已是傍晚,那是滿目的瘡痍。房屋倒塌,樹木雜橫,路都被亂石壓著,以至於河水改道。
難得見一處平地,都蓋了一個又一個草棚子。奈何草棚子數量有限,很多人隻能躺在草棚外頭。那些人麵上紅斑點點,大多哼哼著,有忍不住病痛的就會大聲叫嚷。在夕陽的餘暉下,這一切顯得那麼蒼涼。
這邊果然發生了疫情,不知赫連暉怎麼樣了。她心裡著急,走路也快了一些。
“小姐小心腳下。”孟彆見她差點跌倒,連忙扶住她。
“他在哪裡?”
“小姐彆急,馬上就到。”孟彆將她拉到左側一條小徑上,“這邊有大皇子的人,小姐千萬小心。”
“大皇子?”
“是,因為太子得病,所以大皇子前來相助。”
“得病?”霍漪瀾心頭一慌。
孟彆自知說漏嘴,趕緊安撫:“太子身體底子好,得病定然是累的。小姐彆急,待會兒見著了就好了。”
霍漪瀾腳下走得更快,心裡卻在怪自己。難怪他杳無音信,因為他病了;難怪他總是避過不提,因為他沒有精力。可是他還是記得她,送絹帕,送紙條,送墨珠,卻不說自己生病了,就是為了讓她安心。她卻還在埋怨他的避重就輕,她想到自己的不懂事不禁淚眼迷蒙。
“何人?”
霍漪瀾跟著孟彆走到一僻靜處的帳子後頭,突然被護衛攔住了。
“是我,小開。”孟彆走到亮處。
“原來是孟大哥。”被叫做小開的侍衛將路讓開。
孟彆便掩著霍漪瀾進了帳子。
“水。”
霍漪瀾一進去,就看見赫連暉躺在床上,麵色酡紅,一直喊著水,連忙到桌邊倒水給他喝,環顧左右:“這兒怎麼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因為大皇子心懷不軌,所以太子殿下將近身的人都派去監督了。”剛剛的那名侍衛抱拳道。
孟彆上前給赫連暉把了脈:“小姐安心,太子隻是身子有些虛,我去熬些治高熱的藥來,不礙事的。”
“你們都出去吧。”霍漪瀾握住赫連暉的手,輕輕道。
孟彆二人便告退出去了。
霍漪瀾摸了摸他的額頭,已是不燙了,眼淚卻滾燙滾燙地下來了,握著他的大手:“你個混蛋。”
他的唇雖然適才浸潤過,可一會兒便乾了。霍漪瀾取了水來一點點用食指點過去,手上摸著他溫熱的唇,不自覺地移到他挺立的鼻子,他濃黑的俊眉,他緊閉的眼簾上。
“赫連暉,你個混蛋!”霍漪瀾咬住他的唇,低聲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