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裡雄山,林木深深,暮靄已近時,山穀處隱有倉庚啼鳴。
涓涓流水繞過一座台階上染了青苔的寺廟,屋瓦古舊,廊柱上纏著幾根藤蔓,也不知是誰人在這少有人煙的山穀處建了一座普賢菩薩廟。
不過從寺廟裡未沾上多少灰塵的蒲團上看,這裡偶爾還是有路過之客來此歇歇腳的。
已經在《小李飛刀》世界呆了數載的喬衡,此時此刻正站在一根紅漆斑駁的立柱前。
他把手覆在柱身上,以指為刃,落指成書,一筆草書狂放恣意,將廟宇從古靜慈悲的氣息中撕裂開來。
他的眼裡黑沉沉的,一切正麵情緒都窺不見。
【曆時五載,終成一書,練者可為武林至尊。
去留隨意,修研自便。
不求報償,不慕供奉,唯願君謹記留書人——喬衡。】
他以這段話作為結尾寫在立柱上,一日之中最後的一縷陽光從廟宇的門口處照射進來,喬衡收回手指,暮光被他踩在了腳底,他離開了廟宇,走向遠方。
功法是真的功法,每一字每一詞皆為真實,但是這上麵沒有寫的是,這部功法性如烈火,是以自身潛力為爐鼎,性命作煤柴,當有人借此登臨絕頂之日,便也是他命喪之時。
喬衡對此自然同樣一清二楚,他現在練的就是這部功法,他怎麼會對它的弊端不清楚,隻是他沒有把這些事情一同寫上去。
他在期待著,在他大限將至離開這方世界後,能有人看到這部功法。
當那人把它奉若瑰寶,誠心研習,終有一日武功之高此世再無人匹敵。直到人生的最後一刻降臨在此人頭頂上時,他才會發現這部功法的巨大弊端,並深刻的明白財富、權力、地位都將隨著生命的流逝離他遠去,眼睜睜地看著親朋好友的一切挽留都無濟於事,最終隻能在無儘的憤懣與仇恨中,拚儘最後一口力氣大喊著:“喬!衡!!!”
生命是有限的,記憶也終有一天在時間的洗刷下變得褪色,仇恨卻會亙古長存。
這樣大概就會有人永永遠遠記得他了。
……
喬衡從一片深深的寒意中醒來,他緩了會兒神,才徹底從夢境中把自己的思緒抽回來。他見糊著一層細膩白紙的窗戶隱隱透著光,就不再睡了,乾脆從床上坐起了身。
丫鬟聽到內間裡的悉索聲,連忙披上一層衣服過來看了看。
“世子,天色還早,您再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
這一世,他是南王府中的嗣子,當他穿越而來的時候恰逢王妃過世,身體原主正是因為守喪時悲痛過度一時暈厥過去,從而就此離世。
他醒來後入目的就是一片縞素,若不是身體原主的記憶紛然而至讓他明白了當前情形,他幾乎又要錯以為這是“自己”的喪禮了。
說來也巧,這已經接連幾世,每當他轉世過來後,似乎總與喪葬之事有著不解之緣。
他的父親是聖上親封的平南王,江湖人習慣稱之為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