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又是一道霹靂降下,照亮了整個天際,一道白練趁機而起,飛至高空時現出了真形,銀白色的龐大龍身在雲層中一閃而過,那身姿美而矯捷,如夢如幻。
隨著龍身的遠去,天地間雲銷雨霽。
“龍!是真龍啊!”車夫也看到了龍的身影,他驚呼道。
他仰著頭,頭上遮雨的鬥笠掉了都沒有發現。他勒住韁繩,想要喚一聲車廂裡的客人一同出來看真龍。
這時,胡娘子輕輕向他吐了一口氣,車夫的眼神變得迷茫,他戴好鬥笠,繼續駕車前行。
喬衡抱著胡娘子,安安穩穩地坐在車廂裡。
待車夫駕著馬車來到了鎮上,喬衡從車裡下來然後結賬,車夫從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哪裡不對勁。
他甚至招呼了一聲:“公子慢走。”
……
即便喬衡現在已經知道尋找閻王無望了,他也沒有回山的打算。
那裡作為黑山老妖的老巢,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戾氣叢生。他稍有懈弛,就引得體內血氣反撲,裡應外合之下,連誦讀佛教都無法壓下那股騷/動。
而他現在這一身血腥妖氣未消,雖然他能斂去自身氣息令外人難以察覺,但是這終歸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隻要這身妖氣一日未曾徹底煉化,它就像那台風之眼,更有如黑夜中的幽光,引動周遭的陰氣惡煞如飛蛾撲火般紛紛來投。
甚至於喬衡毫不懷疑,他要是在某地一動不動地待個三五年,他就算什麼都不做,這世間都會多出來一處適合妖魔鬼物修煉的凶煞之地。
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得道高僧、大能修士過來。
於是這般算下來,他竟沒個正經的去處。
好在喬衡是漂泊慣了的。
他現在身後沒有追兵,也不是在逃難,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興致而起時,就尋個落腳點,在當地多停留上一段時間,少則十數天,長則一年半載。如果當地的諸人諸物引不起他的注意,就全當自己是個過客。
而胡娘子,自她開了靈智起,基本上所有時間都伴在老祖身邊了。偶爾下山一次,也是為了完成老祖的吩咐,不敢在外界多做停留。
如今可以跟在老祖身邊行走四方,她也沒有覺得這這樣飄若浮萍的生活有什麼不對。
反而滿眼皆是她不曾接觸過的世俗人情,處處新鮮。
……
街道上人來人往,喬衡心知胡娘子不會像尋常寵物那樣走丟,但還是習慣性地把她抱了起來。
他一身石青色衣物,青年人的外表穿這種深色衣物很容易顯得老氣沉沉,但他從來都不是多麼活潑的性子,又算不得真正的年輕人,反倒與這種沉穩的顏色相得益彰。
近乎墨色的深藍衣裳,反襯得他的膚色有如枝頭霜雪,兼之時時帶著一隻皮毛火紅豔麗的狐狸,無論走到哪裡都極為引人注目。
居然有人主動與喬衡攀談,詢問:“這狐狸生得漂亮,仁兄可否割愛?”
這當然是不能賣的。
喬衡婉拒了對方。
彆看這胡娘子在他身邊一副乖巧無害的樣子,但彆忘了,這位可是能在曾經的黑山老妖身邊待上百年之久,且被眾妖鬼恭敬地稱呼上一句胡娘子的真妖物。
他今日要是開個玩笑,讓此人把胡娘子買去,這人還能不能活著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不一定。屆時若是有哪位和尚道士接手這場命案,這筆賬最後大概還是要被記在他身上。
胡娘子覺得自己給老祖添了麻煩,乾脆躲進了老祖的袖子裡。虧得喬衡袍袖寬大,否則還真裝不下她。
正是臨近飯點的時候,街道兩旁的酒肆、飯館裡都聚集著不少人。更有酒飯香氣隱隱彌散在空氣中,也不知是他如今修佛的原因,還是這具身體是石山化形而成的緣故,他聞了這氣味,竟沒有一絲口腹之欲。
就是這些不起眼的小事,總是在不經意間跳出來,告訴喬衡你現在已經算不得人了。
喬衡腳踩地麵,自街頭巷尾穿行而過。
他現在所處的地界沒什麼名氣,他卻格外合他心意。因為此地以丘陵地形為主,行走間哪怕他什麼都不做,他都能感受到此地的地脈在與他共鳴。
這滿是清靈之感的氣息,衝刷著他生獰的妖力,感受著這份愜意,喬衡決定在此地暫且停駐一段時間。
於是他掐指算了算,卜出了此地風水彙聚且有利於他修行的大致方位。然後他就去尋了個掮客,問這附近有沒有宅子轉售租賃。
說實在的,但凡條件允許,他很少會在物質上故意苛待自己。這根本沒有必要。
其實大多數人的認知裡都有個誤區,那就是很多人總以為風水寶地都在深山老林這等與世隔絕之地,不過事實並非如此。如若有人用心統計一下,就會發現,彙聚在人類城池中的風水寶穴的數量異常可觀。
常人體弱,日曬雨淋、風吹霜打,都有可能奪去他們的生命,為了將自身種族一代代傳承下去,他們幾乎將外物利用發展到了極致。為了更好的生存,凡人對自身的生存環境尤為在意。選址,定居,繁衍,規模擴大,再由村落逐漸演化成城鎮。經過了時間的篩選過,如今仍存世的每一個百姓聚居之處,必然潛藏著一處乃至多處風水福地。
而喬衡這次卜出來的方位就位於城中百姓安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