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自與他說。”周夫人說著,又扭頭對身後的丫鬟說,“如梅,你讓克昌過來一趟。外麵像是要起風了,讓克昌多加點衣服。”
見這裡沒有自己的事情了,管家很自覺的離開了。
周夫人閉上眼,讓丫鬟給自己揉著額頭。
“夫人,少爺過來了。”
她睜開眼坐好,就見她獨子跨過門檻走了進來。他身著華服,腰係寶帶,上鑲紅寶,好一個錦繡堆裡的年輕人。
周夫人看見他這一身打扮,眉頭卻是一蹙。克昌他終是染上幾分他那養父富商家裡的做派,她給他置備好了好幾身讀書人的衣冠,他偏支支吾吾的說穿不慣,嫌棄太過素淨了。
隻是今日叫他過來不是來討論這個的,暫且放過這件事。
她招了招手:“克昌,阿娘知道你最近對一個彆人家的姑娘動了心思,但是這事還是就這麼算了吧。”
周克昌哪想到周夫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他抿了下唇,沒有去問周夫人怎麼知道的這事情,他說:“娘,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好的。”
周夫人不容分說地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到自己身旁,說:“你經曆的事情少,做事考慮得太少了。你清楚那家人是什麼來路嗎?主人家身上有麻煩,當下人的還想脫身?這世間的好女子這麼多,何必把心思獨獨放在這麼一個人身上。”
“不是我考慮得太少,而是娘你想得太多。”周克昌不知那喬家是有什麼麻煩,但是他想著,哪怕是皇帝老兒降罪,一般情況下都禍不及外嫁女呢,又有誰會專門追責一個早就嫁出去的下人?
周夫人見他不聽,臉上笑意稍淡,她道:“咱家克昌以後可是要當官老爺的,怎麼能被人攀扯上這等麻煩,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阿娘也不舍得。”
周克昌聽了周夫人的話,不吵也不鬨,就是一下子靜了下來,看向周夫人的眼神古怪極了。
周夫人有些不自在地收回了攥著周克昌的手。她說:“不管怎樣,你好歹能被人尊稱一句舉人老爺了,你總得做點配得上你身份的事情。”
周克昌撇過頭,說:“娘,我看著天色不好,先回去了。”
他離開後,周夫人的臉色立即冷了下來。
……
臨近傍晚時,忽地起了一陣大風。風力強勁,連院中樹木的枝杈都被吹斷幾許。
風聲在門外呼嘯,猛地打在門上,竟將兩扇門扉全部推開。
然後嘩啦一下,原本整整齊齊地鋪在桌麵上的手抄經文,因這陣突如其來的風而飄散開來。風不斷地灌入室內,就連桌子上那些還不曾寫上字跡的紙張都被拋在了空中。
它們一同洋洋灑灑的自半空中落下,喬衡既不拾撿,也不去關門,他像是個局外人般看著,然後打了個響指,一團團無名之火驀地燃起。
隨著紙張的飄落,他像是置身一場如夢似幻的火雨。當火焰熄滅後,地麵上連一星半點的灰燼都尋不到,方才的一幕真有如一場大夢無跡可尋。
待客郎敲了敲大敞著的門,說:“老祖,周家的小郎君過來了。”
喬衡一時沒反應過來周家的小郎君是誰,然後忽地想起了那天在他家院牆外猶豫不前的年輕人。
其實他對家裡的精怪結識凡俗中人既談不上讚成,也稱不上反對,他向來不去插手這種事情。
之前在其他地方暫居的時候也有幾次類似的事情。不過結局都一樣,之前那些稱兄道弟、姐姐妹妹聊得親熱的人,在得知自己的好友是妖怪的時候,一個個都變了顏色。
他隻得出手幫忙抹除記憶。
而精怪這邊,幸好他們靈智不全,對此沒什麼感觸,給他添不了麻煩。
他說:“讓他過來吧。”
第一次見麵時,那個年輕人從衣裳到頭發,都打理的整潔有致。這一次,他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頭發被風擾得有些淩亂,這並沒有讓他顯得多麼狼狽,反而凸顯出了幾分稚氣。
他看上去有些冷,麵色發白,但是與臉色相反的是那雙愈發明亮的眼睛。
周克昌深吸一口氣,說:“喬公子,今日突兀拜訪還望海涵。”
“其實……我今日是來求親的。”
喬衡沒想到這個發展。
求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