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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沒有想到李琦會突然這麼說, 風秋更是怔住了。

她緩了一會兒, 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李琦應該是沒見過邀月憐星隨口一說的吧,這天下見過他們倆的人,真能說出“一般”這個詞嗎?

這個一般——!

風秋瞧著李琦的容貌,驀地沉默了下來。

如果李琦讓自己作為“一般”的標準的話, 他這麼說, 好像似乎也……

李琦瞧著風秋苦惱的樣子, 覺得有趣, 他也不多說什麼,隻是含著笑意。還是李尋歡覺得李琦這話說的奇怪又莫名, 將這個話題帶了過去:“三弟你未曾見過移花宮的兩位宮主, 這樣隨意評價未免不妥。”

他畢竟是個包容的兄長, 再略嚴肅了話音後,卻也沒在眾人麵前說起李琦的不是, 隻是幫著兩三句便將這話題掠過了。

但李琦先前的話太過驚人, 接下來眾人說說著其他的事, 倒反覺著無趣。還是臨了,風秋同李尋歡說了明日想請林詩音陪著一同逛逛保定城的意思,李尋歡道:“這自然隨詩音的心意, 隻是這些時日,詩音常常神思倦怠, 加之先前行刺的殺手尚未捉到,少樓主若是同行,還請幫我多看照看些。”

風秋當然沒有不應的。林詩音作為李家的表小姐, 其實也沒那麼弱不禁風。隻是李尋歡這個人實在是太完美了,在沒有那些波折後,他給了林詩音所有的愛——就像大李總覺得李尋歡“還是個孩子”一樣,李尋歡自然也總會覺得自己的妻子需要保護。

這點兒夫妻情趣,風秋不至於傻到不懂。她當下笑著應了,又說道:“李二哥請放心,我必是以性命擔保夫人的安全。”

她說:“不如這樣,風雲鏢局在保定也有據點。我先同夫人去往風雲鏢局,將刺客的事情交代後,再請他們撥些好手來保護夫人。”

“刺客的目的至今尚未弄清,我瞧李園裡的護衛都是些尋常武夫,為保萬全,這護衛自然是越多越強越好。”

李尋歡自是沒什麼意見。自他遇刺,整個李園都有些心驚膽戰。敢在河北對“小李飛刀”動手,便足以見得這刺客背後的勢力有多龐大。另外,也是李尋歡至今沒有想明白的一點——他將江湖雖說也有仇敵,但應未曾得罪過能請得起這般殺手組織來圍剿他的人。他為什麼會被突然刺殺,這點是李尋歡至今沒有明白的。

隻是,風秋為什麼在出行時偏就提起了要增加人手?李園的護衛雖然隻是尋常武夫,但好歹也是當朝官員的祖宅,自有河北的官衙庇護,江湖中人隻要不瘋了真要與官府作對,自是不敢殺進李園中的。

李尋歡不由疑惑。他看了風秋一眼。

風秋略斂下了笑,她起身,一眼不發的鄭重向李尋歡敬了一杯酒。

不言卻先罰酒,這不像是宴中酒酣,倒像是先行請罪。

風秋一連飲下三杯,李尋歡眼中微閃,他明白了風秋傳遞給她的意思。

李尋歡在風秋飲下第五杯的時候,終於接下了這杯酒。他對風秋道:“我信君,一如我兄長。一切便都拜托少樓主,事關詩音,請恕我不得不慎重。不管少樓主是否能看全了保定城,隻這一日。若是日落兩位未歸李園,我怕就要親去尋了。”

風秋知道李尋歡已經接受到了自己的暗示,她也笑道:“那我便借夫人一日暫用了。”

宴席過後,李琦送兩個人再回冷香小築。林詩音今夜喝得多了一些,有些頭暈,李琦便讓侍女先扶著她進屋休息了。但風秋卻沒有直接進樓睡覺。

她停在了冷香小築前,回頭看著站在夜色裡的李琦,忽而對他笑了笑,說:“介不介意一起梅林走走,醒醒酒?”

李琦彎了彎嘴角,他說:“好啊。”

風秋全當沒聽出他話語下藏著的萬千情緒。她就像是普通來客,隻是再請主人家帶她賞一賞梅林夜景罷了。這兩人都是高手,也無需仆從陪同。等走至梅林深處,天地之間安靜的隻有夜蟬輕鳴,也隻有兩人。

風秋慢慢停下了腳步。

李琦配合的也停了下來。

風秋瞅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道:“李家弟弟,商量一下,至少在沒有彆人的時候,你同我說句實話行嗎?”

李琦慢聲道:“少樓主的意思,我不太懂。”

風秋最怕這種繞彎的人,所以她直來直往道:“你知道龍嘯雲不對勁,你也知道刺殺不對勁——你甚至可能已經調查過了,隻是暫缺證據,不能一擊必殺了敵人,所以方才隻能先迂回的讓李夫人與他保持距離,想要先將她保護起來。”

李琦彎了眼,他慢聲道:“你知道我要保護她,卻還想拿她做靶子?”

李琦的聲音仍然很溫柔,卻像一把刀:“少樓主,這可不像金風細雨樓樓主該做的事。”

夜風有些涼,風秋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她說:“所以明日不會是李夫人去。”她笑著看向李琦,“你願意帶著我瞧一眼梅林夜景,不也是默認了這個選項嗎?”

李琦咧嘴無聲笑了笑,他的眼睛在夜裡亮得甚至有些嚇人。

他說:“少樓主,你膽子真的很大。就算是大哥,也未必會敢同我提這樣的要求。”

風秋笑道:“膽子不夠大,怎麼出來行走江湖呢?”

她甚至噯聲假求了一句:“李家弟弟,幫個忙吧。”

李琦垂下了眼,好半晌,他道:“我看少樓主不是膽子夠大。”他又複看向風秋,“是對自己太自信了。”

風秋:“……幫不幫,說句話吧。”

李琦道:“我可以幫,但你得給我一樣東西。”

風秋身無長物,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把割鹿刀改的長刀——但這樣的東西,風秋肯定是不能給出去的。她下意識摸住自己的手——這家夥該不會要她當打手什麼的吧?

李琦瞧著風秋的樣子,就知道她又在亂七八糟地想,忍不住噗笑了聲。

他向風秋招招手,風秋不明所以湊近了些。他邊抬手從風秋的發間摘下了那枚金絲綴珍珠的步搖。

李琦將步搖放進了自己的袖中,慢聲道:“這個歸我了。”

風秋:?這個本來就是你們李園的。算了,你們高興就好。

李琦願意配合,風秋的進度一下便拉快了許多。

正如她猜的那樣,李琦敢這麼剛,確實是因為他已經查到了不少東西。

“龍嘯雲和我大哥說是剛入關不就,其實早在一年前便入關了,隻是那時候他還沒用這個名字。他入關後,起初確實也能算是個好漢,做過不少懲奸除惡的義舉。但是關內中原這個地方……”李琦彎了彎嘴角,“最不缺的就是義士,最難做的也是義士。”

風秋沉默。確實如此。

原著的龍嘯雲起初豁命救李尋歡,也的確是不求半點回報的。關外他與李尋歡的兄弟情義是真正過命的兄弟情義,但這一切都在李尋歡帶他入關後變了。關外,他和李尋歡是平等的。但在關內不是。在關內,他隻是個武功三流又毫無根基的無名人,而李尋歡則是世家公子,是武林第一流的人物,他甚至還有個第一美人的未婚妻。

人性是很微妙,最經不起的考驗的東西。他或許最初曾經也是好人,但所有的一切,最終還是抵不過**與嫉恨二詞。

李琦道:“在關內,你若想要出人頭地,贏得旁人尊重,若是沒有最一流的武功,那便得背靠個最合適的勢力。龍嘯雲久久不得誌,自然也是需要依靠一個組織的。”

風秋道:“你的意思是——”

李琦道:“有組織策劃了對我二哥的刺殺,為了將龍嘯雲送進李園內部。準確的說,該是他們先看上了龍嘯雲,而後在龍嘯雲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他製造了這個機會。我二哥也不是傻子,真救假救他看得出來,隻有龍嘯雲是真的在救他,這計劃才能順利推進。”

風秋有點懵,她整理了一下:“等等,你的意思是……有個組織,想要對付你們李園。他們看中了龍嘯雲,吸收了龍嘯雲,然後再在龍嘯雲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他製造了救李尋歡的機會,借此將龍嘯雲推進了你們李園內部。因為救命之恩是真的,所以你也沒辦法將他趕出去。”

李琦點了點頭:“不然你以為為什麼他還活著,讓管家緊閉門戶是我的授意。不管他們想要做什麼,總歸也要同龍嘯雲取得聯係,我把李園變成鐵桶,就算龍嘯雲在,這炸彈好歹也炸不起來。”

風秋沉默了一瞬,她說:“既然你已經提到了組織……看來你也知道龍嘯雲效力的對象了?”

李琦遲疑,他道:“為了李園安全,我沒辦法去證實——說到底,一切的起疑,是因為我在他身上瞧見了一個信筒。”

風秋:“什麼樣的信筒?”

李琦眼光波動:“斷魂穀的信筒!”

斷魂穀。

江湖上有名的極惡組織,首領被人稱作“無敵公子”。雖然名字聽起來有些好笑,但這“無敵”公子確實名副其實的。若論單打獨鬥,“無敵公子”的實力怕是還在追命之上。斷魂穀作惡這麼多年,卻仍未被江湖中的正義之士鏟除便是因此。除惡自然絲毫,但若這惡人頭子實在是強過了頭,人們就要算一算得失了。

風秋:“……這個猜測可不好笑。”

李琦道:“不是斷魂穀,又有誰敢盯上李家?”他甚至笑了,“大哥在朝中做官,他在謀劃著什麼我心裡大約有數。這樣大的謀劃,竟隻扯進來一個斷魂穀,我是真的佩服起他來了。”

風秋聞言困惑:“什麼謀劃?”

李琦瞧了她一眼,又笑道:“對手是斷魂穀,明日少樓主還敢出門嗎?”

風秋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刀,她道:“話都說了,現在再說不敢也遲了。”

“隻是你能確定龍嘯雲今晚能將我要讓風雲鏢局插手的消息傳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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