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天有多強?
倘若說今夜之前, 江湖對他的大多印象還隻是當今的天下第一,那今夜之後, 燕南天這個名字必將刻在江湖每一個人的心裡,成為最不可觸碰的一把戒尺,最不可忽視的一柄達摩克裡斯之劍。
若論劍術, 薛衣人已成一方大家, 西門吹雪也尋出了自己的道。但他們的劍仍是劍。而燕南天的劍, 卻早已不是劍。他的劍可以是手中的那柄看似破敗的神兵,也可以是隨手從敵人手中搶過的三尺鐵片, 甚至連月夜裡吹過的一陣疾風——都可以成為他的劍。
這樣化天地萬物為幾用的功夫, 哪怕是在江湖的傳聞裡,也隻聽聞過一個西方教主玉羅刹。而玉羅刹的功夫更偏向詭異的身法與神出鬼沒地招數,燕南天的劍則不閃不避,他永遠就在你的麵前,剛猛強直,一劍不偏不倚, 一劍力破千鈞!
平心而論, 江琴已經將人心利用的極好,算得極精。她借由神侯府的追擊順理成章的為了安全,將黃河賑災銀留在了鬆江府。複又以黃河賑災銀把控住了原本該是她主人的無敵公子,成功調動了斷魂穀數以百計,能與風雲鏢局相抗的一流高手。
最後, 她又利用“黃河賑災銀失竊”這一個局, 在小小的鬆江府內同時困住了四大名捕中的兩位以及江楓。
若非江楓狡詐, 出忽江琴意料,西門吹雪突然倒戈又突然打亂了她的步伐。她原本謀劃的事情,也未必成不了。然而即便是被江楓和西門吹雪反將了一軍,江琴仍然以手中僅有的牌,依然成功的困住了她和無情,讓他們倆又成了她手中的新底牌。
若是今夜燕南天沒有出現,憑借江琴明麵上“江楓家中侍女”的身份,在這場混亂中,她也未必會真輸的一敗塗地。最少——被困的江楓和無情會吸引住絕大的注意力,她至少能帶著鏢銀走!
隻要鏢銀不丟,斷魂穀就總有她的位置——!
一切的前提,是今夜燕南天沒有出現。
隻需他晚上一夜,或像江楓口中所說,在最遲的“後日”來,江琴都仍算不上是輸家。
可他偏偏來了。
天降神兵。
近八人組成的一流高手,刀槍棍戟皆是榜上有名的極惡之人,在執劍的燕南天麵前,竟和剛學會舞器沒多久的幼童一般,甚至連攔他一步都做不到,儘皆在他劍下接連斃命!
西門吹雪見狀,原本欲出鞘的劍收了回去。
薛衣人已經做好了血戰到底、護家護園的準備,戰局突然間結束,讓他一時仍握著劍,甚至忘了要收。
冷血算是見過燕南天出劍的。哪怕這次比上次更恐怖,但隻需在心裡一想這人是江楓的大哥,能做江楓的大哥,那好像這麼厲害也不奇怪。
冷血收了刀,非常有禮地向燕南天道:“燕大俠。”
燕南天在出城那日見過冷血,他雖對四大名捕利用風秋一事不痛快,卻也不是記仇的性格。如今更是從江楓那兒收信得知她已和神侯府達成同盟,互為項背,對冷血更無芥蒂,甚至出於對四大名捕的敬重,他回禮稱呼道:“冷四爺。”
冷血自覺擔不起燕南天這句稱呼。他默默行了一禮,也清楚燕南天是為誰來,直接說道:“師妹在地下密道裡。”
燕南天頷首:“勞煩冷四爺帶路。”
冷血這邊領燕南天去,薛衣人回過神,今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他覺得自己勢必要問個明白。
薛衣人沒有收回的劍攔下了燕南天和冷血,他冷聲道:“敵人已退,兩位這又是哪裡去?”
“莫不是真覺得我薛家莊是自家後院,想闖就闖,想搜就搜?”
燕南天停下了腳步。大多時候,他都是個好脾氣的人。他剛想對薛衣人解釋幾句,一旁被保護著的薛夫人率先道:“夫君,他們並非是來挑釁,是為護你聲名。”
在這一場廝殺中,薛夫人臉色有些發白,卻仍自鎮定著。她勸道:“鬆江府內,無情失蹤、鏢銀失竊,這樣大的事情,不是退出了江湖就能撇乾淨的。如今家中冒出這些你我不認識的殺手,就已經能證明冷四爺的話不是杞人憂天。薛家莊內當真混進了賊人。今夜若是給了賊人喘息機會——”
“夫君,他日賊人再入薛家莊,你難道忍心見我與孩子終日活在惶恐之中嗎?”
薛衣人見著妻子,語氣不由柔軟:“夫人,我當然會護你們周全,我——”
冷血見狀,適時道:“若是今夜抓住了賊人,自然一切都與薛家莊無關,我等還需得感謝薛莊主的仗義相助。”
薛夫人又勸:“夫君……!”
薛衣人沉默,他性格高傲,自然是容不得彆人在他的地盤上放肆。可如今放肆也放肆過了,燕南天他也動不了,想來燕南天也不會同意他動冷血或是西門吹雪。
他看向冷血,半妥協道:“我要一個解釋。”
冷血恭敬道:“斷魂穀與蔡相同流合汙,意欲私吞黃河賑災銀,再借此扳倒神侯府與李侍郎。”
聽聞斷魂穀,薛衣人瞳孔一瞬間緊縮,他怒極而笑:“斷魂穀,好一個斷魂穀,竟連我這都敢染指!”
他對薛夫人道:“夫人,今夜混亂,你且入屋瞧瞧二弟可還好。我便隨這幾位入一趟密道,二弟和善後的事情,都交托於你了。”
薛夫人頷首,之前薛衣人和西門吹雪就這麼在薛笑人的院子裡打起來,她插不上嘴,但心裡也挺擔心病中的薛笑人。如今薛衣人開口,她更是沒什麼停留的,幾乎是即刻推門而入。
西門吹雪就在這時開了口。
他冷淡道:“若是要找人,這屋裡怕是沒有。”
薛衣人皺眉:“你什麼意思?”
西門吹雪給了薛衣人麵子:“屋中重香,不像是病人所居,倒像是重傷之人掩飾所置。”
“另外,這屋子裡聞不到血味。”
薛衣人耐著性子:“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西門吹雪不再說話,他隻是看向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