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1 / 2)

既要入西夏, 那事情宜早不宜遲。不過三日, 李無忌便將一應事物打點妥當, 由風秋為使臣,陸小鳳隨行, 一並前往西夏。

風秋對此頗有疑義, 她問道:“不再另派一位正使,單隻是我嗎, 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不會放著西夏毫無作為。你該是想要與西夏締結新約,阻止他們與遼或女真諸部結盟。這活我可做不好,你得另配正使才行。”

風秋雖然開玩笑請陸小鳳幫忙,但兩國外交這樣的事情, 顯然超乎她與陸小鳳的能力。專業的事得交給專業的人來辦,風秋相信李無忌讓她跟著一起去,更多的還是幫她的忙, 讓她好去找西門吹雪。

……至於他給陸小鳳開出的條件, 嗐, 現成的勞動力自己撞上來, 誰不用誰傻。

對於風秋的猜測, 李無忌非常痛快的承認了。他道:“是這樣沒錯,隻是你不是急著去找朋友嗎, 若是帶了大隊人馬, 你行走不便。所以我選了折中的辦法。”

李無忌在給風秋的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在平夏城, 會有真正的歲賜隊伍和你們接應。”說著, 李無忌竟然還笑了一笑,他說:“這個人你應該也很熟悉,若你們行動突兀了些,我相信他也有能力擺平西夏王室。”

風秋聞言自然以為李無忌說的是她認識的朋友,她想了好一大圈了,也沒找到幾個夠格出使西夏的,隻能玩笑道:“總不能是我大哥哥吧?你能把他放出來幫我?”

李無忌直道:“你想的也太好了些。”

他向風秋彎了彎眼,溫聲道:“是神通侯。”

風秋聞言點了點頭:“哦,神通侯。”

下一刻她睜大了眼睛:“神通侯!?”

神通侯,方應看。這個混亂的世界裡,他是方巨俠的義子,子替父封,大約也就是在風秋去前線的那段時間,被朝廷封了神通侯的爵位。風秋當時聽到這個消息,也不是沒有擔心過。畢竟在她了解的故事裡,方應看也不是什麼好人,對他而言家國節義都是可以輕易拋棄的東西,比起盛世太平,他更在乎自己是不是足夠盛,又是不是足夠榮。

如果說白愁飛是一隻野心勃勃的狼,那方應看可就是條更為可惡的餓虎了。他明明是方巨俠的義子,隻要有利可圖、背信棄義之事卻做得是信手拈來。在他一生數不清的“事跡”裡,勾結蔡相已經是件微末的不能再微末的小事了,他真正令人感到不恥、匪夷的,是他作為漢人,作為當朝厚待的子民,竟然勾結金人,隻為名利。

不過這個世界的方應看受封時,要比原故事裡的年紀更大些。當時大李已立於朝堂,更因蔡京的陰謀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方應看的“有橋集團”發展也因漕幫與鹽幫,甚至是江花二家的存在,遠沒有做到像原故事裡能把控家國命脈的地步,風秋也就沒有太過去在意,畢竟大李都說:“是小事。”

神通侯受封後便離京了,風秋與他也沒見過。加上後來諸事繁多,風秋自己也就把這位神通侯忘在了腦後,如今大李主動提起了這麼一號人物,還要他去出使西夏,風秋不得不和大李確認一遍。

她用眼神無聲質問,同時道:“我再和你核對一下,這個神通侯,是方應看不是方任俠是吧?”

然而大李卻笑眯眯道:“對,就是方應看。”

風秋:“……”

風秋:“你認真的?你知道方應看這個人無信無義,一切利益為先的吧?”

李無忌道:“就是因為他利益為先,所以在現今的局麵下,他也成了可以爭取的力量。這世上但凡野心勃勃者,無一例外都想名利雙收。與女真合作無疑與虎謀皮,與遼相通弊大於利,若是這時有個人給他一條名利雙收的新路——方應看是個極懂得審時度勢的聰明人,他一項隻會選對自己最有利的。”

李無忌說的婉轉,但風秋依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朝中政治清明,內外一心複軍,在這樣的情勢下,方應看若是仍選擇與敵國合作來獲取利益,那便是和李無忌作對,與當朝作對。他畢竟還活在京中做的是神通侯,而女真也還未滅遼,未到氣焰嘯天的時候。在這種情形下,不選李無忌,選擇遠隔千裡去尋完顏氏,反倒不是野心勃勃又極耐得住性子的“小侯爺”了。

方應看這個人比白愁飛可怕也正是可怕在這裡,他永遠隻有在勝券在握的時候,才會流露出自己真實的一麵,論起趨利避害與隱忍不發,怕是李無忌都要略遜他一籌。也正是因為如此,隻要李無忌比他強,隻要當朝的能給他的遠超他背叛當朝能得到的,這個人就能成為最好不過的幫手。

隻要大家利益一致,多麼簡單。

風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方應看還是太危險了,你可以用利誘使他為你聯結西夏,他也一樣可以利用西夏作為跳板。這種人的胃口是喂不飽的,終有一天他會為了更高的利益背叛你,甚至與你為敵。”

李無忌無甚所謂道:“隻要他要的還是這個國家就行。”

他笑著對方風秋說:“李乾順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對象,與其在西夏這貧瘠的土地上尋求權利,倒不如借西夏一事贏得今上青眼,將我擊敗。”

年輕的尚書微微張開手,神態輕鬆:“中原沃土,紫禁之巔,這些東西哪一樣不比遼好,不比女真要好?他隻是不願意選爛攤子,擇利趨之。若是有錦繡山河等著他拿取,那他自然不會放過。”

風秋盯著李無忌,慢聲道:“不錯,與其和你作對,現在就被當成個靶子打,倒不如順著你的意思往下,將你當做踏板一擊衝天。若是當朝能重複輝煌,他當然更願意在這兒做個實權王爺。”

“隻是大李,一旦他覺得時機成熟,他不會念著是你曾經給他機會,他隻會反咬你一口。”

李無忌漫不經心道:“那也要他有著機會。”說著,他甚至還笑了起來:“你不是會保護我的嗎?”

風秋:……我保護你你就隨便作死的嗎!?

風秋想了想,最後也隻能說:“我請師父將王小石借你一段時間吧。”

李無忌聞言挺高興的,拊掌道:“王小石,好啊,我見過血河紅袖了,也挺想看看挽留劍的。”

風秋:“……”行吧,你連皇帝都敢換的,用個方應看當免費勞動力又算什麼呢?

是我狹隘了!

於是風秋告辭。

她臨行前楊無邪還挺不放心,但一聽說李無忌選的正使是方應看,居然立刻就放心了。這讓風秋意識到剛剛受封不久的方應看偽裝做的是有多好,連白樓樓主都不看出半點兒他的本性。

這也是方應看厲害的地方,直到他拔刀前,誰又會認為這個俊美率真的青年居然真的會殺人呢?

風秋告訴陸小鳳潼關等著的人是方應看,陸小鳳也對這位方小侯爺抱有善意。風秋隻得委婉提醒他,方應看未必是表麵上顯出的這般無辜純良。

陸小鳳道:“這是自然,若是一個人能在短短兩年內,就收歸了江湖眾多一流高手做護院。那無論這人表象如何,我都是不信他當真純良無辜。”

風秋倒是有些訝異了,但陸小鳳隻是笑了笑。他對風秋說:“終歸我們的目的隻是去找西門吹雪,也無需與方小侯爺深交,他有他的事情要做,我們各行其是!”

風秋聞言笑了,她點頭道:“你說的也是。隻是西夏國事畢竟關係到大李,我還是得多看一眼。”

陸小鳳並不反對風秋的建議,他說:“這是自然!”

末了,陸小鳳又笑了起來,他打趣道:“不管這位方小侯爺有多少城府,隻需我們尋到了西門吹雪。隻要西門還有力氣拔劍,那這位小侯爺就算有萬千心腸,也沒什麼好怕的。”

風秋想了想,覺得也對,她笑道:“也是,反正遇上了西門吹雪,都是一劍的事。他才懶得管你是非黑白!”

和風秋一起背著說西門吹雪壞話,陸小鳳樂得哈哈大笑。

兩人倒是沒一人真覺得西門吹雪會死在西夏了——那畢竟是西門吹雪——更是趁著西門不在,互相吐槽他的種種行為,快快樂樂地帶著一隊輕騎兵,比預計更早的到了潼關。

潼關近秦嶺,氣候與京中有些差異。好在兩人都是走南闖北慣了的,也沒什麼太多的不習慣,隻是風塵仆仆,都想要先休息。因他們提前到了,方應看並不在驛館裡。歲賜隊伍中的隨行官員解釋說方應看受潼關守將邀請,赴宴去了。

風秋覺得到沒必要去打擾方應看交際人脈,免得反被惦記上。她同驛館的官員交代了幾句話,便和陸小鳳先去休息了。

陸小鳳這人比她要更會享受。既然已經到了潼關,他自然也要尋自己相好的朋友喝一杯,他自己去還不夠,偏要再誘惑風秋。

陸小鳳道:“我朋友家的樂伎唱曲可是一絕,你確定不去嗎?”

吃了一路風沙的風秋猶豫了不過一秒:“我去。”

但風秋作為副使,來都來了,也不好轉頭又走。兩人便偷偷摸摸地翻窗跑了,也不管如果方應看提前回來找不到人會有什麼反應。

陸小鳳的朋友在潼關也算是個小官。隻是他比起做官,顯然還是對書畫樂舞更敢興趣一些。陸小鳳來的突兀,他竟也不覺得煩惱,笑眯眯地就向陸小鳳招呼著,拿了琵琶接著彈奏先前的曲子,彈完還要問陸小鳳好不好聽。

陸小鳳哈哈笑道:“曲子先不急,我先給你介紹位新朋友。”

他將風秋介紹給了這位鄭姓官員:“金風細雨樓的少樓主,神侯府的江楓。”

風秋向這位鄭官拱手道:“在下江楓。”

她垂眸等了好一會兒,卻也不見這位官員有所反應,不得有些疑惑的抬眸。她剛一動,隻聽這位鄭官手中的琵琶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音——他的手指無意蜷起,扯動了琵琶的弦!

這一聲弦音正將他自己驚醒,他手忙腳亂地將琵琶放去了一邊,又連忙跌撞起身向風秋回禮。

等這裡回了,他方才結結巴巴地瞧著風秋窘道:“在下,在下鄭越,敢、敢問姑娘芳名?”

風秋:“……?”不是剛說過兩遍?

她下意識看向陸小鳳,陸小鳳像是早知道如此,歎了口氣,對她無聲道:我這朋友就這點毛病,你擔待一下,有樂伎。

風秋隻好再說一遍:“在下江楓。”

“啊,是江姑娘。”鄭越窘迫地手都縮了回去,又對她抱歉道:“我不太涉足江湖,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希望江姑娘見諒。”

風秋:“不會不會。”

鄭越又想說什麼,可又不知道說什麼,竟然就這麼站著,眼巴巴地瞧著風秋了。

風秋越發茫然。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