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歎息一聲, 伸手摸摸她的發,“其實娘舍不得你。但就跟你嫁人一樣, 娘不能陪你一輩子, 你現在還年輕,才十幾歲,未來還有一輩子呢。陪著你最多的人是延煜, 如果你們現在分開,對你們的感情不利, 要我說,你還是陪著他一起去。”
傅清凝垂著頭,知道吳氏說得有道理,但心裡卻沒法接受,隻沉默著不說話。吳氏見了, 繼續道,“再說,孩子長大了離開父母是常事, 你是女子,出門本身就比男兒艱難。那可是京城, 要不是你嫁了他, 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去, 去看看也好,娘都沒去過呢。”
話裡話外,竟然都是支持她出去走走的意思。
末了又道,“反正還有兩個月呢, 還能再想想。”
這話也對。很快,傅誠帶著趙延煜到了正院,一家人一起用了午膳,氣氛還算和諧,不過用了午膳後不久,他們就催兩人回家,按照當下的風俗,新娘子回門,回到婆家時天不能黑,要不然不吉利。
趙家從邱氏一家離開之後,傅清凝的日子很平靜,每日早上起來去正院陪著於氏用膳,然後回去再睡一會兒,午膳後就看看鋪子裡的賬本,若是沒意外,晚膳趙延煜都會回來陪著她一起吃。
幾日之後,她也習慣了這樣的日子,雖然不如在傅家隨意,但比她想象中的嫁人後的日子好了太多了。主要是於氏並不為難她,不需要她伺候,說話也直接,是真心喜歡她的。
轉眼到了七月,天氣炎熱起來,於氏整日裡都在幫趙謹收拾行李,秋衣冬衣春衣各式各樣都得備上,她做這些的時候,有意無意特意在傅清凝麵前,用意很明顯,就是在教她。
於氏早就說過,對她要不要陪著趙延煜一起去京城這件事由她自己決定。
近來趙延煜即將離開,慢慢的開始收拾書房的那些書,不帶走的,也吩咐人曬過之後裝起來。所以,陪著於氏用膳的就隻有傅清凝一人,從正院出來,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小橋上的姑娘。
那姑娘看到她,急忙忙迎過來,對著她一福,“大嫂。”福身後又似乎懼怕般退了一小步。
趙嬋這姑娘和她並不熟悉,平日裡她去給於氏請安也少,基本上好幾日才去一回,就傅清凝看到的幾回情形來看,於氏對她並不喜歡。
傅清凝頓住,看著麵前規矩的姑娘,問道,“嬋兒,找我有事?”
趙嬋欲言又止,傅清凝也不著急,不接話隻含笑看著她。
趙嬋躊躇半晌才道,“大嫂,大哥和爹一起去京城你要去嗎?”
“我沒決定。”傅清凝實話實說。
趙嬋眼中閃過一絲羨慕,“我能去嗎?我想去京城看看。”
傅清凝啞然,“這事情你應該去跟娘說。”想到她和於氏兩人生疏的關係,又道,“也可以去找爹說說。”
趙嬋眼神暗淡下來,“爹不管我。娘不願意。”
趙嬋看著傅清凝,眼神裡滿是期盼,“大嫂,您最是心善,能幫我去跟娘說說嗎?”
這事情傅清凝可不敢胡亂勸,趙嬋今年已經十四,這一出去,一兩年之內彆想談婚事。於氏和趙謹再忽視她,她的婚事也應該他們兩人定,興許也是因為這個,於氏才不放她走。
傅清凝有些疑惑,“家中多好,怎麼你還想著跑出去?外頭奔波就那麼好?”於氏漠視她,但看她穿著打扮和紅潤的肌膚,可見平日裡也沒有故意磋磨她。要知道趙嬋生母可是難產而亡,她從繈褓開始就是於氏在看顧,要是真的厭惡,她早沒了,哪裡還能活到現在?
趙嬋眼眶紅了,眼神哀求,“我是真想出去,留在家中我覺得憋悶。大嫂,你可憐可憐我。”
這就憋悶,還覺得自己可憐?要是換了彆家,比如孫玉蘭家中,彆說庶女,就是她一個嫡女,日子也不好過,日常都得算計著過,趙家已經很好了,吃喝不愁,雖然不得於氏和趙謹喜歡,但也沒人針對她,於氏還免她請安,幾天才見一回,還要怎樣?
傅清凝拒絕,“我剛嫁進來,可能勸不動娘。”
傅清凝雖然沒有說要去京城,其實最近她已經隱隱有所動搖,成親這些日子她回去好幾回,吳氏和傅誠有那小娃陪著,整日都挺高興。她回去他們也挺高興,但都催她早回,且吳氏還讓她少回去。傅清凝隱隱明白,她嫁人後,就像是吳氏說的,真的得有自己的生活了,自己過得好,也能讓他們放心。
趙嬋眼神暗淡,渾身頹然,“隻要大嫂幫忙說說我就已經很感激了。母親既然不喜我,為何不放我離開呢?”
聽到這話,傅清凝心裡有些怪異,“早晚你要嫁人,不就會離開了嗎?”就一兩年的事。
“但母親不會給我挑好親事。”趙嬋脫口而出。
話出口,她驚覺自己失言,捂住嘴,“大嫂,我胡說的。您彆當真,這話彆告訴彆人好不好?”眼神怯生生的,滿是惶恐。
傅清凝若有所思,“你大哥該回來了,我得回去。”
趙嬋拉著她袖子,“大嫂,你答應我的事彆忘了。”
傅清凝抽回袖子,“我會提的,但是不保證娘會答應。”
說完,再不理會她,抬步走了。
今日是琴弦和沐雪跟著她,等走得遠了,琴弦疑惑道,“為何嬋姑娘會篤定夫人不會給她挑好親事?”
傅清凝聞言,回身笑看她一眼,“這個就要問她自己了。”
七月中,孫玉蘭成親,她和嚴慳的婚事到底是成了。
傅清凝成親的時候,孫玉蘭那時候正病著,也讓人送了添妝禮來,無論她是不是真病,現在輪到她成親,傅清凝覺著,自己還是有必要去還了這份禮。
她自己沒病,也沒想裝病,到了七月初十,就拿著添妝禮上門了。在她還沒有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兩人的關係很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