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應過來後, 傅清凝飄飄蕩蕩擔憂的心微微放下。
承恩侯在太子被禁足的時候納了四皇子妃的庶妹為妾,是單純的納美, 還是可以理解為承恩侯那時候放棄了太子?無論哪種吧,他在那樣敏感的時候納了那樣一名妾室, 太子也就是當今皇上會不會多想呢?
“我做事會穩妥的。”趙延煜抱著她,“我入仕本就是為了給家人過好日子, 你們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若是危險, 我絕不會碰。”
傅清凝心裡一片暖意, 笑吟吟道, “娘那邊我還不敢說,就怕她擔憂。”
趙延煜搖頭,“不說。娘最近為了三弟的事情費了不少心思,彆讓她煩心。”
趙延善和離, 表麵上看不出什麼, 但他心情確實和以前不一樣, 於氏便放心不下, 剛才把人送走,她就已經回去歇著, 這在以前是很少見的。但凡是父母, 又怎會願意讓兒子遠行?
所以,趙延善翰林院的院子傅清凝就不想讓於氏去,免得她觸景生情又要想念,還找來了紀瑛兒幫忙。
但於氏不肯, 非要一起去。婆媳兩人帶著幾架馬車去了翰林院,眼看著會試就要放榜,很快就有新的庶吉士入住,這院子還是早些騰出來為好。
他們這院子認真算起來也才幾日沒住人,裡頭伺候的人都還在,但無端端就覺得冷清。於氏大手一揮,裡頭的家具都不要了,也不動,留給後頭搬進來的官員。隻把貴重些的擺件帶著,還有衣衫之類的東西拿上,收拾了兩馬車,就鎖了院子門。
一行人三架馬車出了翰林院,現在天氣漸漸地炎熱起來,正是午後,馬車的窗戶掀開了透風,傅清凝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官署門口的青棚馬車,這樣的馬車在京城中挺多的,但各家都新舊不一,熟悉的人還是認得出來的。反正她看見那馬車一眼就認出來,就是當日古月琳坐的那個。
這是……還沒有死心?
果然,看到她們的馬車出來,古月琳飛快掀開簾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她們的馬車前麵,福身道,“娘,我有事情問您。”
於氏有些累,上馬車之後就靠在車壁上,聞言也沒動彈,隻淡淡道,“彆喚我娘。”
古月琳也不知道聽進去了這話沒,急切問道,“夫君呢?我好多天沒有看到他了。”
於氏撐著下巴,上下打量她一番,粉色的襖裙,衣衫和首飾都挺素淨,讓人覺得氣質恬靜溫婉,論容貌,其實古月琳還不如傅清凝和紀瑛兒,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很會打扮自己的姑娘。
於氏的眼神毫不掩飾,看得古月琳不自在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她才悠悠道,“當初我確實不喜歡你,你們古家太會算計,嫁出個女兒非得拿到好處才行。當初你們成親,那嫁妝之事就不說了,隻你們成親之後你往娘家的補貼的銀子就不少,以前我不說,是懶得說,想著讓老三的日子平靜些,多費心在正事上。如今你做出那些事,還有什麼臉跑到我麵前來問老三?奉勸你一句,往後彆亂叫人!你還年輕,想要嫁人應該挺容易。”聲音不緊不慢,但語氣認真,“我曾經說過,你若是再糾纏,我會把事情和盤托出。畢竟,就憑著你乾的事,我們家可不敢和你來往。”
古月琳麵色蒼白,於氏這番話幾乎是撕開了麵上的遮羞布,將古家最不堪的一麵血淋淋的扯出來,以前她隻覺得於氏剛硬不好說話,如今才真的領教了她的刻薄。
她一臉大受打擊的模樣,“娘,彆這樣,我知道錯了……”
於氏絲毫憐惜都無,“你既然拿了院子和銀子,彆做出一副我們趙家對不起你的模樣。麻煩讓讓,要不然我可不客氣了。”
古月琳怔忡著被丫鬟拖到一旁,簾子落下隔絕了於氏的視線,她突然反應過來,上前兩步,“趙延善呢?他不會讓你這麼對我的,我要見他!”
於氏掀開簾子,好笑道,“走了,外放了,前兩天就上了船。”
古月琳麵色慘白,“他去了哪兒?”
於氏冷笑,放下簾子,馬車重新駛動,紀瑛兒看著站在原地怔怔看著她們遠去的古月琳,皺皺眉道,“娘,她不會做傻事吧?”
於氏好笑,“傻姑娘,你想多了,她這樣的姑娘最是聰明,且舍不得死呢。”
紀瑛兒不滿,“我才不傻。”
“她就是對她和三弟之間的感情太有自信。”傅清凝接話道,“既然放不開,為何要默認和離?”
還不是想著拿到院子之後,再和趙延善複合,那於氏也不可能讓她把院子還回來啊。
先前和離之時傅清凝還覺得她可能是拗不過長輩的話,從她和離之後不賣院子,現在又一門心思想複合看來,這是個很有想法的姑娘,可惜……撒手之後,於氏再不讓她靠近了。
於氏說了會和盤托出,回去之後就去拜訪了紀夫人,然後,好多人知道趙家之所以會讓老三媳婦和離,是因為她借了利錢賄賂官員給古大人求情。
賄賂官員這事情外頭傳得沸沸揚揚,衙門那邊倒沒有動靜,畢竟也沒人去告,再說賄賂了誰也沒有確切的消息。
就算是如此,古月琳也嚇著了,先前喬夫人和孟夫人就是上門賄賂趙延煜,現在還在大牢中關著呢,雖然沒說怎麼處理兩人,但半年的大牢可是實實在在的。
她飛快賣了郊外的院子,因為賣得急,還被壓了不少價,三日後她人已經上了去梁洲的馬車,投奔古大人去了。她一走,古家人徹底沒了地方住,沒兩日也上船去了梁洲。
傅清凝特彆留意了下古家的消息,見他們舉家離開,便再也沒關注。
接下來的日子挺平靜,家中少了趙延善,似乎冷清了許多,轉眼到了四月中,會試放榜那日,皇上特準報喜時可用喜樂,已經守了近一年國孝安靜了許久的京城,突然就熱鬨起來了。
不過,再熱鬨和趙府都是沒關係的,倒是有些梁洲過來的舉子參加會試,趙延煜和他們並不多往來,隻等著有人中了貢士之後,上門送上一份賀禮也就罷了。
由於某些原因,傅清凝特彆注意了丁府,他們府上如今住著三位參加會試的舉子,且都是從福運茶樓買了那份考卷的,先前丁夫人或明示或暗示的說過,丁明理的學識不錯,在家鄉考上鄉試時是他們那邊的前十,且夫子不止一次的表示過他很可能會一舉得中。尤其丁大人還特彆找了關係,於前年的時候讓丁明理去卞安書院求學一年。
反正丁夫人那意思,就是向眾人表明,丁明理要是得中,一點不意外,純粹是真才實學,不是靠運氣僥幸得中,還說過丁明理對兩個表兄知無不言,三人經常湊在一起解疑答惑,意思很明顯,他們家幾人都是很可能會得中的。
從早上到午後,今日京城挺熱鬨,喜樂聲一直沒停,傅清凝也就睡不著了,刑部官署這邊參加會試的舉子不多,午後的時候也有人過來報喜,比如那傅夫人的小叔子,就得中了一百三十六名。還有張夫人的堂弟,也中了一百五十二名。
眼看著天色漸晚,還沒有人去丁府報喜,傅清凝覺著,丁府今年,那幾人很可能都沒有得中。
中沒中的,傅清凝也隻是好奇,並沒有放太多心思。一般會試放榜三日後皇上會親見這些貢士,之後還有殿試,然後會當場選出一甲前三,之後就是狀元遊街,紀瑛兒是個喜歡熱鬨的,興致勃勃和她說了,她早已定好了酒樓包間,隻等著到了日子之後,帶著她和於氏一起去看熱鬨。
傅清凝倒沒拒絕,近來家中氣氛壓抑,外頭還有許多人虎視眈眈,難得放鬆熱鬨一回,她還是很願意去湊湊熱鬨的。
會試放榜的翌日早上,傅清凝起身,留書進來幫她洗漱,隨口道,“今日一大早,一百多個參加會試的舉子坐在了貢院門口,說此次會試閱卷不公,閱卷的官員帶了太多主觀臆測,好多人覺得自己能夠得中,卻榜上無名。”
傅清凝驚訝,“真的?”
“是啊。”留書壓低聲音,“聽說裡頭還有兩位外地來的解元。那可是解元啊,居然榜上無名,奴婢也覺得裡頭有事。夫人,大人那邊會不會受到牽連啊?”
留書是知道傅清凝幾次去福運茶樓的,也隱約聽說過裡頭那考卷的事,此時有些擔憂。
傅清凝訝然,她心底隱隱有些猜測,不過得問過趙延煜再說。
舉子聚眾抗議,這個事情無論在何時都是很嚴重的事情,一時間京中猜測紛紛,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眾人也隻是悄悄和友人談論。
天氣興許也被京城中浮躁的氣氛感染,才四月的天氣,卻格外炎熱,傅清凝和於氏在院子裡納涼,其實那日和趙延煜談過之後,她心裡就有了底。倒是於氏,皺眉道,“太熱了。最近外頭的糧食又漲價了。”
去年從夏日裡就乾旱,地裡收成減產,糧價節節攀高,更彆提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隻有更貴的。不過好在開春之後天氣不錯,糧食沒有,青菜倒是種得出,京城這邊,真餓死人倒是沒有的。
落月過來,稟告道,“夫人,劉夫人從外地回來,現在在外麵等著想要拜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