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五年, 趙延善在甘州鏈縣年年考績評優,這地方不算富裕, 但底下百姓淳樸,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很少, 他上任後嚴查了幾家賭坊,之後鏈縣就更平靜了。三年來風調雨順, 百姓豐收了, 加上朝廷減免賦稅, 各家日子也好過, 他這個縣令做得挺容易的。
當然了, 他知道這地方是趙延煜幫他挑的,要說這個世上有誰願意無條件幫他的話,可能就隻有母親和大哥了。
他站在船頭,看著底下水波蕩漾, 到這邊已經三年 , 他就已經三年沒有見過家人。他從小無論做什麼, 都有二哥陪著, 論起來這還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回獨自離開親人這麼久,真心有些想念。
他的身邊隻帶了一個趙肆, 不過行李挺多, 趙延煜給他的信中,表示他此次進京後會留下,家中父母漸漸年邁,尤其趙瑾, 受傷之後一直沒下床,開春之後精神愈發不濟,可能沒多少日子了,還是留在身邊最好。
船隻停靠在京城碼頭上時,正值午後,趙延善行李太多,隻好站在船頭等著趙肆找來力哥搬下去,之後租馬車進城。
他百無聊賴的靠著行李,盤算著給侄子的禮物和個兩個嫂子的禮物放在哪個箱子裡,還有沒有什麼遺漏……餘光就看到對麵也靠著一位姑娘,十七八歲的年紀,麵容豔麗,是很有攻擊力的那種豔麗,看樣子她似乎也是要下船的。
他擱船上住了多日,還真沒發現這船上何時住了這樣美貌的一個姑娘。
對麵的姑娘注意到他的視線,瞪他一眼,凶巴巴道,“看什麼看?”
趙延善哭笑不得,這是被當做登徒子了?對著那姑娘拱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姑娘美貌,一時間看呆了,唐突了姑娘,對不住。”
明明白白就承認了,那姑娘倒怔了怔,剛好一個丫鬟帶著人過來,興衝衝道,“姑娘,找著人了,我們走吧。”
居然也是個出門隻帶貼身伺候人的人,趙延善心裡這麼想著,遠遠的看到趙肆帶著人過來,也沒多想,這碼頭上人來人往的,往後想要再遇上都不容易。
趙肆做事還是很靠譜的,馬車已經找好,兩刻鐘後,他已經坐上了回京城的馬車。
一路顛簸,第二日晚上時才到了刑部官署,和以前不同的是,趙延煜已經搬進了尚書的院子。
親人久彆重逢,自然都是高興的,就連趙瑾,都特意下床一家人一起用晚膳,值得一提的是,趙延煜還添了幼女,還沒滿月,正是高興的時候。
不過這份喜悅,落到他麵前時,家中人都有些克製。
就是趙延展,去年也又添了個兒子,輪到他就成了孤家寡人,身邊伺候的人都沒多出來。
夜裡,於氏送他回房,笑吟吟問起他甘州的事情,鏈縣的民風,趙延善也就撿些好笑的說給她聽。
等床鋪好,伺候的人退了下去,於氏到底忍不住問,“你實話跟我說,有沒有遇上合適的姑娘?我們不嫌棄人家身份,隻要你高興就行。”
趙延善哭笑不得,“沒有。”
於氏默了下,道,“月琳一去杳無音信,但那地方瘴氣橫行,好多年輕力壯的人在路上就……”
趙延善聞言沉默,點頭道,“娘,我沒有放不下她,要是遇上合適的,我一定帶她回來給你看。”
回京述職,等調令的話其實沒那麼快,趙延善安心住了下來,幫著於氏給趙延煜的幼女辦滿月,小小的孩子粉嫩嫩的,取名安寧,小名寶兒,她是這代中目前唯一的女兒,上到於氏,下到晏兒和鄲兒甚至是曉曉都很喜歡這個小妹妹,滿月宴辦得頗為熱鬨。
晚上的時候,客人散去,趙延善幾年不在京中,但認識他的人卻還是挺多的,趙延煜已經跑去陪女兒了,他乾脆站在門口,和趙延展一起送客。
滿月宴過後,家中沒什麼事,這日趙延善帶著晏兒一起去書肆中采買筆墨紙硯,一路上頗為順利,筆墨紙硯選好,書肆門口處傳來一陣喧嘩之聲。
“你個混蛋!”女子氣怒交加的聲音。
晏兒整日待在書肆,見門口處熱鬨,忙擠了過去,趙延善有些擔憂,上前去拉,然後,他就看到了門口站著幾乎氣得哭出來的姑娘。
這姑娘麵熟,就是那日在船上等他的那個貌美姑娘,此時她手中拽著個年輕書生,因為圍觀的人挺多,那書生麵色脹紅,去掰她手指,“我不認識你,你放手,姑娘家如此不矜持,要不要名聲了?”
那姑娘冷笑,“不認識我?問我要銀子進京趕考的時候怎麼不說這話呢?”她伸手一指那男子身後淺紫色衣衫此時嚇得麵色蒼白的姑娘,“她是誰?”
男子眼神閃躲,在對上身後女子蒼白的麵色時驚醒過來,語氣肅然道,“她是我未婚妻。”
“那我是什麼?”貌美姑娘崩潰,“我千裡迢迢跑到京城來找你,你就是這麼……”
男子不耐煩一把甩開她,“我不認識你,哪裡來的瘋女人,你再這樣,我報官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