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待護士醫生家屬都退了以後,悄悄地推門進去。
葦莊倦極閉眼睡著,打著吊針,一張雪白的麵孔眉頭緊緊地鎖著,眼角有淚痕。
剖腹產 ,很快速,生的當時不受苦 ,過後有一兩天是比較難受的。
年輕,加上現代醫學總有辦法,護理得當,不會有疤痕。
這世上就沒有白白得來的東西,想要什麼,就要有自身有的去換。
家人也許會是世界上對你最寬厚的人,可是這也要講究運氣,有的人天生就有,有的人就是沒有。
她沒有,可惜葦莊也沒有。
朱萼華幼年父母早逝,她被人收養,養父養母環境並不好,後來又生了一對兒女,小小年紀的她每天都要仰人鼻息,很怕被趕出去,連吃一塊肉都覺得戰戰兢兢。
所幸她長得不錯,選美出身,成功進入演藝圈,再後來給了一大筆錢給養父母家庭,從此恩情兩了。她恢複了生父的姓,取了藝名,自我了卻前半生的恩怨,重新開始。
她這一生無論做什麼,都會記得要為自己而做,後果自負,毫無怨言。
朱萼華坐在她的床邊,看了她一會兒,抬手撥了撥她的頭發,歎笑道:“……對自己下手這麼狠。”
“性子這麼剛烈,你想要的一定要得到的。”
她笑了笑,俯低頭,在葦莊的額頭落下輕輕一吻。
最後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沒有人知道她的到來和離去。
時至今日,朱萼華也很意外自己回憶起了這往事,果然是年紀大了,她眼裡閃過一點感慨疲倦的笑意,緩緩地邁著步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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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園坐在回去的車上,夜色濃稠如墨,路兩邊的燈光一盞一盞,非常漂亮。
“你吃東西也太讓人有食欲了!”何辰影和阮清都這這麼說。她和葦莊吃過好幾次飯,都沒有怎麼說過話,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吃相是什麼樣的評價。
忙了一天,她覺得有點累了,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她翻開微信,葦莊還是沒給她發信息。
“我準備回去了,你忙完了嗎?”她發過去。
等了一會,還是沒回。小園盯著手機好一會兒,想起昨晚葦莊那心事重重的模樣,心裡突然不安起來。
“王叔,等一等,”小園叫停了車,開始撥語音通話。
幾乎是在鈴聲結束的前一秒,葦莊接起來了。
“……你回去了嗎?”
“……沒。”葦莊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啞啞的。
小園聽得心一擰,斟酌著要說什麼。
葦莊:“今晚我不回去了,你不用等我。”
小園欲言又止,葦莊沉寂了好幾秒,然後掛了電話。
“小姐,開車嗎?”司機王叔問了一句 。
小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她的心糾結成一團,亂糟糟的,無法揪出一條清晰的線條。手機握在掌心裡,幾乎都要出汗。
比如旁的什麼人,她可能還有一點優勢,葦莊願意接她的電話,可是卻是是毫無經驗,每進一步,就像黑夜裡探河,全靠直覺。
她深深吸一口氣,仿佛這個動作能攢足勇氣,再次點了語音通話。
葦莊整個人靠在沙發裡,她纖白的手掌按著自己的額頭,她的臉一半隱在較暗的陰影裡,長長的眼睫在冷白剔透的肌膚上留下一點點顫抖的弧度。
水晶幾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執著地想要她拿起來。
如此鍥而不舍,這時候隻會是小園。
葦莊取起手機來,看了下,果然還是她,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好一會,才點開來。
小園那清澈柔綿的聲音響起來,“Frances,你在哪裡?我過來找你好不好?”
葦莊的唇無意識地咬了咬,貝齒在下唇瓣壓出一點痕跡,很快地撫平了,
小園頓了頓,再次柔柔地喊了她一聲。
耳際有微微響的電流聲,小園那邊也傳來隱隱的車流聲,她的聲音傳過來,帶來很實際的真實感。
就像她的吻,輕柔的,溫暖地附了過來。
她看過來的眼神,撲閃撲閃的,像星光在湖麵瑩瑩地閃爍著。
葦莊低低地應了一聲,“好。”
結束了電話,她退到了對話框,往上滑了滑,滑到了那個表情包。
屏幕上那隻白黑相間,眨著一雙大眼睛的貓,尾巴乖巧地搖著。
葦莊安靜地凝視著,眼底微光隱熠,她食指抬起,輕輕地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