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山撐著拐杖走到驢車旁,吃力地彎腰檢查起來,而後道:“壞的不嚴重,能修,你們先把驢車趕到我家去。”
付山趁著天還未黑敲敲打打把驢車給修好了,他抹了把額頭的汗,“這要是以前,這麼點問題哪用得了這麼長時間。”說著,顯得有些傷感。
李仲海借機問他,“付大哥,我看咱們村子附近也沒有什麼能藏人的地方,土匪是哪裡來的?”
付山臉上露出憤懣之情,“也就是今年剛出現的,以前的付家溝雖然不富裕,可大家的日子過的還算安穩,今年一場大旱,災民就多了起來,這些災民勾結在一起就成了土匪。”
魚娘在一旁聚精會神地聽著,“付伯伯,然後呢?”
李仲海趕她,“小孩子家家,大人說話不要插嘴。”
付山憨厚一笑,“聽就聽唄,這些土匪起先膽子不大,隻是到村子裡麵搶糧食,搶完糧食就跑,也不傷人,我們付家溝人多,逮住土匪還會狠狠揍他們一頓,後來土匪人多了,膽子也大了,搶不到糧食就開始砍人。”
付山指著自己的斷腿,“你看我的腿,就是被土匪砍掉的,我命大,撿回來一條命。後來村裡人被土匪搶怕了,就都往南方逃難去了,隻剩下一些上了年歲的老人和我這個腿腳不利索的廢人。土匪一看人都沒了,也就不來搶了。”
付山看著魚娘,“我家小女兒也和你家這個娃娃差不多大,和她娘一起往南方逃難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她。”一股難言的悲傷從付山身上蔓延開來。
李仲海拍拍付山的肩膀,以示安慰。
付山艱難地拄著拐杖站起來,“我家正房讓給你們住,我在廚房那裡湊合著過一晚上就行。”
李仲海拒絕了,“付大哥,哪有主人家睡廚房的道理。”
付山說道:“李兄弟你彆和我客氣,我看你這人順眼,我把你當兄弟,你要是住廚房可就是看不起我付山。”
李仲海隻好妥協。
魚娘還想知道更多關於土匪的事情,這一路走來,他們算是十分幸運,隻遇到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災民,沒有碰到土匪。
這一次宿在付家溝,可以說是離土匪最近的一次了,她擔心萬一真的遇到了土匪,到時候要怎麼辦才好。
於是她去找李大成,李大成正在喂驢子吃棉籽餅,這一路行來,他們的棉籽餅也沒剩下多少了,接下來隻能在路上給驢子找吃的了。
“爺爺,剛才付伯伯說他的腿是被土匪砍斷的,你說土匪是不是很可怕啊?”
李大成問道:“是啊,亂世中,最可怕的無外乎官兵和土匪了,真要遇到土匪,咱們這一大家子隻能趕緊跑了。”
魚娘又問:“那土匪要是在今晚搶劫付家溝怎麼辦?”
李大成撫摸著魚娘的頭,“你見到你小叔了嗎?”
魚娘想到和柱子離開的李叔河,驚訝道:“難道爺爺你讓小叔打探土匪的蹤跡去了?”
李大成笑道:“是也不是,我讓你小叔和柱子把咱們驢車走過的痕跡收拾收拾,儘量彆被那群土匪發現了,今晚就讓他們兩個宿在村子外麵,隨時注意些。”
魚娘內心感歎,還以為自己終於蘇了一把,沒想到爺爺才是思慮最周全的那個人。
不過想想也是,爺爺年輕時經曆過逃荒,自己一個人跑了幾百裡到下河鎮娶妻生子,還置辦下一份不小的家業,若不是思慮周全,又豈能做到如此。
李大成又喂了驢子一個棉籽餅,問道:“魚娘,《湯頭歌》你全背完了嗎?”
魚娘點點頭,“背完了,但是好多地方都悟不透。”
李大成道:“背完就很不錯了,背完《湯頭歌》隻是最基本的,接下來的路上我先初步帶你認識各種草藥,等咱們到了南方安定下來,我再教你其它的。”
魚娘被李大成的一番話驚到了,她初學《湯頭歌》隻是為了識字,不過從今天看來,李大成是要教她從醫的本事了。
魚娘問自己,她想當大夫嗎?
在這個女子不能科舉做官隻能相夫教子的朝代,當個懸壺濟世的大夫無疑是個上上之選,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可猶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