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李大成和劉大舅他們又特意去見了下河鎮的人。
劉三叔公自他們兩家送來銀子後便清楚了他們的打算,原先遇到兩家人時,他頗為激動,想著鄉裡鄉親的,都是下河鎮的人,逃難路上相互有個照顧,一起往南走人多勢眾,也不會有人來欺負他們。
但轉念一想,他們老老少少的,家財幾乎被土匪搶光了,要錢沒錢,要人沒人,這麼大一個累贅,怎麼好意思硬貼著人家。
逃荒本就是艱難凶險之事,兩家能完好無損走到這裡已是上天眷顧,實在不應該硬把人家拖下水。
李大成對劉三叔公彎腰作揖,“三叔公,實在是我們自己自身難保,才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劉大舅扭頭抹了把臉,都是親近的人,做出這樣的決定對他來說亦是艱難無比。
劉三叔公把李大成扶起來,“我都知道,你們也有難處,能送銀子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劉三叔公明白,現在李家和劉家兩家有人有財,若非要捆在一起走,其餘人見到了難免會有紅眼病,到時傷了和氣不說,指不定還會鬨出人命。
李大成又從懷裡掏出四十兩銀子,遞給劉三叔公。
劉三叔公連連擺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大成,你們已經給了二十兩,這銀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要。”
李大成道:“三叔公,這銀子是我作為一個小輩給您的體己,不是給其他人的,三叔公,不能帶您老一起走我和大哥心裡已愧疚難當,若再不留下些錢,我和大哥實在是寢食難安。”
劉大舅也勸道:“三叔公,這銀子您就拿著吧。”
劉三叔公眼眶紅了,長歎一口氣,“唉,我一把老骨頭,大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要讓你們給錢,實在是過意不去。”
不過劉三叔公總算是把銀子收下了。
劉大舅在回去的路上問李大成:“妹夫,你拿錢怎麼不和我說一聲,三叔公可是我親堂叔,你不讓我拿錢是不是看不起我?”
李大成道:“大哥,這錢誰出都一樣,咱們兩家形影不離,還計較這麼多乾什麼。”
劉大舅嘟囔道:“那可是四十兩銀子。”
李大成解釋道:“大哥,我雖不是土生土長的下河鎮人,但是當初逃難至此,是大家沒有嫌棄我是個外來的,給了我一口飽飯,這樣莫大的恩情我怎麼能忘?
這次是我做主不帶上鄉親們去逃難,我心裡愧疚難當,再不出些錢,我豈非是忘恩負義的小人了?”
劉大舅道:“你的錢是給三叔公的,又不是給大家的,這不一樣。”
李大成笑道:“大哥,這錢給三叔公還是給大家有何不一樣?三叔公是三老,若是鄉親們都活不下去了,他難道會見死不救,不把錢拿出來嗎?”
劉大舅想了想,以劉三叔公平日裡的為人,真要到如此地步,他肯定會把錢都拿出來的。
但是劉大舅轉念一想,既然這錢都要花在鄉親們身上,為何不直接與劉三叔公這樣說。
劉大舅說了自己的疑惑之處。
李大成微微一笑,“若是沒到最後一步,我自然希望三叔公能自己花這筆銀子,有些人,給他花錢純屬給自己找氣受。”
租來的小院裡,李伯山他們在給板車套上繩索,把要帶的東西給捆綁好。
這其中有曬好的耐饑丸和紅薯乾,還有一些雜貨鋪買來的肉乾之類的,都是耐放的東西。
除了吃的,還有一些用的,燒菜煮飯的鍋,縫衣服的針線盒,夜宿在外鋪在身下的厚毛墊等等。
李大成又去藥鋪開了些藥,製成易攜帶的丸子,專用來治頭疼腦熱的小病。
在外逃荒,天氣漸冷,難免會有風寒感冒,到時候十幾裡地見不到一個大夫,也開不了藥,就隻能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