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生替李大成背著藥箱,“李大夫,我們家的馬車沒了,勞煩您陪我走這一趟了。”
李大成道:“沒事,多走走路活動活動身體,人上了年紀不能老是不動彈。”
石家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石貴受傷下不了床,陳夫人又病了,隻剩下春芽勉強在打理一切,急的她焦頭爛額。
見到李大成,春芽連忙迎上去,“李大夫,夫人在裡屋,請跟我來。”
春芽一邊引路一邊給李大成解釋,“夫人晚飯後突然就吐了,接著又開始腹瀉高熱,到現在虛弱的走不動路。”
李大成問道:“陳夫人白天可有什麼不適之處?”
春芽想了想,“夫人前天從馬車上顛下來,當時也讓您看過了,沒有什麼大事,不過從那以後便有些食欲不佳,也容易犯倦。”
說話間便走到了陳夫人的住處,李大成從懷裡掏出一塊布圍住口鼻,“我懷疑陳夫人患了時疫,春芽姑娘,你最好也圍住口鼻再進去。”
春芽見此慌亂無措,“時疫?夫人怎麼會患時疫?”
不過她還是聽從李大成的吩咐,找了一塊細布圍住了口鼻。
進到屋內,李大成見門窗緊閉,屋內一股難聞的味道。陳夫人虛弱地躺在床上,時不時發出嘔吐聲。
他吩咐春芽,“你去把門窗打開通風,裡外不暢通容易把邪氣淤積在室內,致使病人病情加重。”
四盞蠟燭分彆在屋內一角,陳夫人床前又額外點了一盞,映得屋內亮堂堂的。
李大成走到陳夫人的床邊,細細查看她的臉色,又翻開陳夫人的眼皮看了看,而後準備給陳夫人把把脈。
陳夫人嘴唇泛白,額頭都是冷汗,頭發一縷縷粘在臉上,哪還有平日的鮮活。她費力說道:“李大夫,又麻煩您跑一趟了。”
李大成道:“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您先彆說話,我先給您把把脈。”
李大成把手搭在陳夫人的腕上,把完脈後又去看了一番陳夫人的嘔吐物。
而後皺眉思索片刻,問春芽拿來紙筆,寫下來一個方子,吩咐春芽拿這個方子去抓藥。
春芽被嚇到了,生怕陳夫人真的染上了時疫,“李大夫,夫人是生了什麼病?”
李大成道:“看樣子和時疫有點像,我不敢妄下結論,先喝一次藥看能不能止住。”
東生一直候在屋外,春芽把方子給他,讓他去外麵抓藥。
李大成出了屋子後解下“口罩”,又用清水洗了洗手。
他對春芽道:“我去看看你家老爺,藥買好後先煎著,我等下就回來。”
來了石家幾次,李大成已經熟路了。
夜晚涼風習習,月光灑在花園,朦朦朧朧,卻又不至於看不清路。李大成穿過花園來到前麵的書房。
石貴自受傷後一直在前麵書房休息,因著陳夫人的緣故,現在書房的燈還亮著。
李大成敲了敲門,一個老仆給他開了門。
“李大夫,我家老爺正等著你呢。”
李大成徑直走到石貴的床榻前,石貴睜開眼,歉意道:“大半夜的又麻煩您了。”
李大成笑道:“陳夫人已經說過同樣的話了,這話你就不必再說了,更何況我家也受了你們諸多的恩惠,咱們兩家之間就不必再說這些客套話了。”
石貴又問道:“李大夫,我夫人這是生了什麼病?”
李大成歎口氣,他在春芽和東生麵前不敢亂說,怕他們大驚小怪撐不住,可石貴是一家之主,有什麼事是一定要給他說清楚的。
“我估摸著,很可能是時疫。”
他突然想到城外的那些災民,症狀和陳夫人一模一樣,“難道是我經常出城把時疫傳染給了夫人?”
李大成搖搖頭,“我看未必,你到現在為止都是好好的,沒有什麼症狀,恐怕陳夫人是在府城內染的病。”
石貴焦急地說:“府城外都是和夫人症狀一樣的人,這麼說來,城外豈不都是病人?還有城內,夫人既然在城內染的病,那城內豈不是也不安全?”
李大成沉默了,石貴的話正是他心裡想說的,城內城外都是病人,整個偌大的府城漏的像個篩子,處處透著不祥之兆。
石貴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不知道什麼是時疫,上頭的大人們早就該察覺了,怎麼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大成心想,興許這些大人早就察覺了,閉城就是他們的緩兵之計,然而閉城隻能算開始,後麵還有諸多難題,時疫必需嚴防死守,哪一點出問題了都不行。
而大燕朝搖搖欲墜岌岌可危,官府哪有能力去管這些事,索性做了個縮頭烏龜,隻閉城不管後麵的事了。反正到最後苦的是百姓,苦不到他們頭上。
李大成想明白後,深覺無力,一股難言的疲憊湧上心頭。
他對石貴道:“這樣吧,我留在這裡給陳夫人治病,先麻煩石小兄弟派人把我的家人都送出城去。”
時疫一旦爆發,城內人多且密,隻會比城外更加可怖,他又不能不管陳夫人,為今之計隻有他留在這裡,剩下的人趕快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