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辛聽到聲音猛的轉過頭來, 看到不遠處站著一位穿著白色功夫服的老人家,老人家雖然看上去頭發已經花白, 甚至連眉毛也成了白色, 但是看上去精神相當不錯。
聽到老人家喊她,想來這個老人家應該就是住在這裡的人。
黎辛正準備打招呼,就看到老人家以異常矯捷的速度走了過來, 然後從頭到尾打量了她一遍。
張心仁看著黎辛身上穿著的衣服。
問, “你是柳葉帶回來的?柳葉在哪裡,你怎麼一個人跑到這邊來了。”
黎辛覺得老人家會這麼猜測, 可能是因為自己身上穿著的衣服是柳葉的原因吧。
不過這樣一來也肯定了, 這老人家肯定就是住在這裡了, 而且看上去好像還挺德高望重,就是不知道這個老人家和周瑾年什麼關係。
還沒等黎辛腦袋裡想一遍怎麼回答?
老人家仿佛一下子又對這件事情不感興趣了,指著裡麵掛著的穴位圖說道。
“我剛才看你一直站在這兒看著那張圖, 你是認識的吧。”
張心仁之所以突如其來問這麼一個問題, 實在是因為剛才黎辛看的太過於認真了,嘴巴裡還在不停的念著穴位的名字,眉頭緊鎖仿佛在記憶。
黎辛沒有什麼和老人家相處的經驗。
甚至根據和自家奶奶相處的經曆來講,黎辛一向覺得老人家是比較執著以及固執己見的人,所以很少和老人家打交道。
但是眼前的這個老人家不一樣。
除了外表比較蒼老之外,精神看起來分外充沛和年輕人沒什麼差彆,特彆是說話的時候,眼神中又閃爍著和年輕人不一樣的慈愛和曆經千帆的寬容。
讓人看得很有傾訴欲。
黎辛直覺,眼前的老人家絕對不是那種特彆抓著小事不放的人。
雖然內心有些許的緊張, 但是還是點了點頭說到認識。
果然她剛剛一點頭說了認識,老人家眼光中馬上閃爍出了光芒,仿佛很高興。
他沒有說話,卻看著自己,仿佛在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黎辛了然,眼前的老人家應該就是住在這裡的主人了,裡麵那麼多藏書,老人家說不定都已經融會貫通了,想來應該是特彆學術淵博的人……他是在等自己說說自己的見解吧。
從小學會的知識告訴她,遇到合適的時候就要展現自己。
於是,黎辛也沒有藏著掖著。
覺得那張穴位圖特意的分析了和外麵流傳的那些穴位圖不一樣的幾大要點,然後甚至還特意的指出了其中幾個穴位的重點作用,黎辛一邊說的時候沒有錯過老人家的表情,看到老人家欣慰的點點頭黎辛心中對自己也多了一份肯定,便越說越起勁。
“……嗯,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還有剩下的一些穴位,我是第一次見到,所以不是很懂。覺得比較新奇,就站在這裡多看了一會兒。”
說完之後黎辛咧嘴一笑,露出可愛的酒窩,落落大方。
張心仁聽到黎辛開口的時候僅有一點點的期待,可是越聽黎辛說,心中驚訝越大,期待感越足,甚至等黎辛說完了還有一點意猶未儘。
以前進來這裡看到這圖的人不少,好些個都是專門院校畢業的,他們在看到和學校課本圖譜不一樣時,也許會吃驚,也許會在背地裡討論,但是大多都是一晃而過,並不會深究,難得遇到一個真認識圖譜的人,而且年紀又不大又還挺謙虛,張心仁突然來了興致。
“小丫頭,你學中醫學了多少年了?跟著哪個師父學的,叫什麼名字?”
張心仁這一隻手背在身後,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胡子笑得慈祥又和藹,仿佛看著自家孫女一樣看著黎辛。
這問題之前周瑾年和張琪也問過。
再一次回答無非就是把上次的話重複一遍——沒學多久,自己學的,家裡有人會一點點,但是沒有師父。
果不其然,一說完老爺子震驚了。
“你是說,你這些日子自個兒學的把這些穴位全都記下來了?”
老爺子像個老小孩一樣,變得激動起來,圍著黎辛轉圈。
黎辛微囧,隻能夠視線跟著他一起轉動點頭,然後想了想把自己這些日子在仁景堂工作兼職的事情說了下,表明自己也不全是自學,也算是跟著藥堂裡的人看著一點,學了一點。
張心仁卻突然間想起來了什麼。
指著她說道,“你是不是還給藥堂裡麵有個崴了腳的病人施過針?”
黎辛:???
眨了眨眼睛,沒想到這件事情,這個老爺子居然知道。
既然老爺子知道的話,那有些情況就不言而喻了,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張琪告訴了老爺子還是周瑾年提到的。
黎辛正準備詢問來著,沒想到老爺子突然間開口,中氣十足。
“快快快,快把你的手伸出來給我看一看。”
黎辛不明所以。
好好的,看她的手乾什麼。
真是奇奇怪怪。
張心仁看她久久沒有動作,愣是用年輕人的交流方式對她使了個眼色,仿佛是在催促她又帶著一絲長輩的威嚴。
這麼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用這樣的交流方式,黎辛心中頗有點接受不良。
心想,沒看出來老人家還挺時髦和活潑。
“快點啊。”
黎辛沉默了兩秒鐘,老實的把手伸了出來。
黎辛的一雙手長得挺好看,除了經常握筆的地方有些繭子之外,其餘的地方都修長無比,每一根指節不會顯得膨大突出,皮膚也無比的滑嫩沒有任何疤痕。
黎辛一開始以為老人家要看手相,畢竟,紅包群裡麵的醫聖張仲景就有這項技能,老人家如此多的古典書籍,想必也是會看手相的?
可沒想到手一伸出來就被老人家給捏住了,然後開始跟研究什麼古典文字一樣開始翻來覆去看來看去。
!!!
黎辛先是心中驚愕了一下,然後發現其實老人家還是很注意的。
並沒有握住她的全手,而是特意的翻看她的拇指和食指,也就是平常用銀針的那兩指。
原來不是什麼看手相,而是看她練的手。
黎辛因為這段日子經常的練習施針,用的又是醫聖張仲景給的指法,所以難免會留下練習的痕跡。兩個手指比起其他手指也更加的具有力量。
如果是特彆熟悉的人,很容易分彆出差彆。
老人家有遠視,拿著自己的手就跟拿書一樣,隔得老遠眼睛撇著這邊。
可是就算是這樣,動作還是很奇怪。
還好這裡沒有其他人,否則的話要是被彆人看到的話,很可能以為眼前這一幕是耍流氓。
周瑾年一過來看到的就是眼前這麼一幕。
隻覺得頭頂上一群烏鴉飛過,右手放在唇下咳嗽了一聲,想要吸引眼前人的注意力。
可是女孩的注意力是吸引過來了,正一臉無辜的看著他,眼眸之中還透露出求救的意味,仿佛在說,快點解救我。另外一個老人家卻沒把他放在眼裡。
周瑾年:……
無奈的搖了下頭,周瑾年從階梯上走下去,然後喊了一聲師公。
師公?
原來眼前這個老人家是周瑾年的師公。
張心仁抬頭,看到周瑾年並沒有太多的驚訝,而是淡淡的招呼一句。
“哦,瑾年來了。”
周瑾年當然了解張心仁的人品,張心仁這一輩子唯一感興趣的事就是在中醫方麵,可是女孩子細嫩的手就在眼前,還是讓他有點無奈。
“師公,你在乾什麼。”
張心仁哈哈一笑,指著黎辛的手道,“看,她這手天生就適合拿針!”
黎辛:額………
與此同時又把周瑾年的右手拉過來,黎辛看到周瑾年如此順從的模樣,就知道眼前的老人家沒少做這種事。
一大一小兩隻手擺在一起,兩隻手都同樣的好看。
相互對比,正常人自然是沒辦法看出有什麼不一樣,可是在張心仁眼中就隻剩下了欣賞,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感慨道。
“瑾年,她的天生條件比你的還好勒!”
“對了,丫頭,你剛才說你是沒師父的對吧?”
突然間點名點到自己,黎辛微微一愣,然後點頭。
仿佛意料到老人家下一句要說什麼,果不其然,張心仁道,“既然這樣,你不如拜我為師吧。”
黎辛:!!!
周瑾年:!!!!!!
張心仁一說,覺得這個決定顯然正合他的意,看著黎辛這丫頭年紀又不大,又是個學中醫的料子,而且還有點基礎,越看越滿意。
“那就這樣決定了!”
“等等!”
“不行!”
兩人同時脫口而出。
說等等的是黎辛。
她是在想,拜師這種事情雖然有些迫在眉睫,自己確實需要一師父好好指導,眼前的這個老人家看起來也確實好像很有真才實學的樣子,但是也不能這樣匆匆就決定吧。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不知道眼前的老人家叫什麼,也不知道老人家到底是個什麼身份……
不過話說回來,周瑾年乾嘛這麼義正言辭的說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