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震驚地抬起頭,“師尊——”
她正想問幾句,慕容冽已經把門關上了。
蘇陸頓時心亂如麻,也不敢再去敲門把人喊出來。
而且有了書單也是好事,她本來就想找更多的類似的書籍,隻是苦於看名錄難以確定內容,如今拿著索引倒是簡單。
暫且不管慕容冽究竟知道多少了吧,隻希望這些書是有用的。
畢竟她也做過不少無用功了。
蘇陸就直接前往丹書堂。
因為蕭天煬之前付出的靈石,這一路上都暢通無阻。
原則上說,縱然是練氣境能夠借書了,一次也隻能帶走一本。
然而她拿著慕容冽署名的書單,好像是可以多借一些,大概就是長老或者元嬰境高手的特權了。
前麵進行順利,她逐個樓層走了一遍,到最後一本時卻卡住了。
那一層的值守弟子看到書名就搖頭,“沒了。”
“沒了?”
“嗯,沒了。”
值守弟子點點頭,“之前有個人借走了,然後那人修煉時走火入魔,房子都炸了,其餘的東西燒得剩下灰,書自然也沒了。”
“啊?”
蘇陸非常震驚,“你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那人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我像在開玩笑嗎。”
蘇陸:“那你說的這個人,呃,活著還是死了?”
走火入魔炸了房子也未必一定會死。
值守弟子搖搖頭,“後來讓魔修殺了。”
蘇陸頓時頭痛,“……這書有沒有謄抄本?或者外麵城裡能買到嗎?”
“隻是一本偏僻的解咒典籍,本來也沒幾個人會對那些感興趣。”
值守弟子搖搖頭,“這些年丟掉壞掉的書也不止一本兩本,你若實在想要,可以去外麵的書局問一聲,但未必能有結果。”
解咒的?
蘇陸更惱火了。
前麵這幾本她都大致翻閱了,好像都是施咒相關,雖然也有提及解咒,但聽上去最後這本竟是解咒為主的,自然不同。
蘇陸失望地歎了口氣,隻覺得自己運氣差到極點。
值守弟子無奈搖搖頭,說數百年來藏秘塔有不少損毀的書籍,有些法術典籍是特殊材料製造,水火不侵的,但有些就是普通竹簡漿紙罷了,時間久了借閱次數多了不免出事。
“……話雖如此,我還是覺得自己倒黴。”
蘇陸抱著另外幾本書,剛剛踏出藏秘之塔的大門,就迎麵遇到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那一行大概有十來個人,最前麵還是熟悉的麵孔。
段鴻正側著身和人說話,旁邊是一個身姿高挑的青年女子。
她同樣也是一身白衣,麵容清麗,墨發如綢緞,風度優雅,又有些書卷氣。
明明兩人容貌氣質迥異,舉手投足間又有些說不清的相似。
蘇陸立刻就猜到另一個人的身份。
清霄仙尊的次徒,段鴻的師妹,另一位年紀輕輕的金丹境天才,虞錦書。
原著裡是女主的師姐。
兩人間也發生過各種不得不說的事。
在段鴻和虞錦書的身後,還有幾個落雁峰弟子。
然後就是一群身著黑紅華服的年輕人。
他們個個都形容靚麗,氣度不俗,似乎是來自彆的門派。
為首的是兩個少年男女,都生了一副標致好相貌,而且眉眼輪廓有些近似,看著像是兄妹。
相比起其他人,他們的衣袍更為精致華麗,繡紋也更繁複。
兩人皆身姿挺拔,都背負長劍,劍鞘上花紋古樸,氤氳著濃鬱靈氣,顯然並非凡品。
蘇陸:“……”
蘇陸已經走到門口,見狀立刻折回了大廳裡。
那隊伍前麵的少女本來正仰著頭,一邊看向段鴻和虞錦書,一邊笑著說些什麼。
她餘光瞥見門口的身影,隻以為是一個弟子借書出來,誰知那人猛地又回去了,不由覺得奇怪。
“?”
少女微微皺眉,“剛剛那是丹書堂的弟子麼,為何如此不懂規矩?”
虞錦書微笑道:“她並不是丹書堂弟子,應當是行至門口,又想到還有事才折返吧。”
一旁的少年臉色奇怪地盯著門口處。
半晌,他輕輕哼了一聲,仿佛非常不滿,“我看她掛著腰牌,既然是外門弟子,那也該先給兩位仙君行禮才是。”
段鴻瞥了他一眼,“她若是沒回去,現在行禮的就是我們了。”
那兄妹倆聞言大驚。
虞錦書視線若有若無掃過二樓窗口,然後才若無其事地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那兄妹二人神情漸漸恢複如常,也繼續與她交談起來。
段鴻也向二樓窗口處看了一眼,須臾間變了幾次眼神,最終也沒說什麼。
蘇陸就在二樓窗口處躲著,聽著下麵的人悉數進了一層大廳,這才直接跳窗出去了。
她已猜到那群人的身份,自然不想和他們打照麵。
回到煉石堂,經過庫房時,她迎麵遇到幾個年輕弟子走過來。
“聽說了嗎,琅嬛天府來人了。”
“他們來做什麼?”
“仿佛是來送什麼東西……”
“據說永冬平原的封印已經解開,祭星教的魔修開始湧入中原,現在越來越多,不知道是否於這件事有關……”
“咦?蘇前輩好。”
“你們好。”
蘇陸也給他們打個招呼,“你們剛剛說琅嬛天府來人了?”
“對啊,前輩肯定聽說過琅嬛吧,那是中州第一仙府……”
他們知道她才入門幾個月,也並非出自修真世家,對修真界的事了解不多,不確定她是否聽過琅嬛的名號,就解釋了幾句。
“曾經的琅嬛天府,甚至有問鼎九州修真界之勢,畢竟他們出了個無極仙尊,那位劍聖從無敗績,更是建了天宮未央城,號稱中州帝君……”
“不過無極仙尊失蹤之後,琅嬛就一蹶不振了……”
“呃,那倒也不至於,畢竟還是中州第一仙門,但比不得曾經的聲名威勢罷了。”
蘇陸在凝碧峰這段時間,也隱約聽過幾次人們提到琅嬛這個門派。
大家議論修真界的各種八卦,但凡談到琅嬛,常常會加一句感慨,內容都是關於如今的中州第一仙府,再沒有往日的煊煊赫赫,盛極一時。
“怎麼不至於啊,他們現在有幾個像樣的高手?”
“他們的掌教飛火仙尊也很厲害啊。”
“你不知道嗎,當年他們還都是金丹境,飛火仙尊在仙盟大比遇到了咱們宗主,才一刻鐘就落敗了,被打得要多慘有多慘,那會子大家都還不是仙尊呢。”
“當年那是當年……”
“而且,你若是用宗主來比較,那放眼整個中州,除了劍聖還有能和宗主一較高下的?”
不過這兩人倒是不曾交過手,見沒見過都不好說,畢竟宗主流雲仙尊常常閉關數年乃至數十年。
於是這群人的話題飛速轉換,開始討論起宗主和劍聖誰更強了。
“咱們上任宗主飛升前,不是公認的仙道第一人麼,她是萬法精通,劍道法術都登峰造極,所以她的徒弟們應該都是兼修的……”
“我也覺得劍聖之所以是劍聖,肯定是他專精一道,咱們宗主和上任宗主一樣……”
“不過仙道第一人的稱號好像也有點爭議,冀州那邊……”
“萬劍宗那些人不承認罷了……”
話題再次轉化,蘇陸聽著不由有些想笑。
然而想到琅嬛那群人,她又笑不出來了。
蘇陸狀似好奇地問了一句,“這次來的都是什麼人?”
那些人頓時停止爭論。
“好像是現任掌教飛火仙尊的弟子們?”
有個人撓頭道:“有人說是什麼沈家……”
蘇陸心裡暗歎。
果然如此。
原著裡,琅嬛府的修士,以沈家兄妹為首來訪玄仙宗,住在了落雁峰,清霄仙尊的徒弟們負責招待。
女主年紀小,修為也低,自然不用做什麼,但作為清霄仙尊的親傳弟子,也該是出來見一麵的。
誰知兩人看到她的臉,頓時驚恐不已,甚至險些拔劍殺了她。
他們說她和將他們沈家滅門的大妖容貌極像,並且懷疑她的身份。
有了段鴻等人的庇護,女主自然無恙,但那兩人不依不饒,後來又暗中設計誆騙,讓女主經受了照妖鏡的檢測。
可惜也沒測出什麼來。
但這麼一鬨,許多人都知道了這件事,甚至傳揚到了外麵,導致女主以後也被人質疑身份,受了很多苦。
蘇陸本來以為去了煉石堂能避免這一茬,沒想到,還是險些和他們打了照麵。
不過,玄仙宗的藏秘塔極為有名,外來的修士想要參觀一下也不奇怪,隻能說自己倒黴了。
蘇陸心情複雜地抱著一堆書去了湖邊。
這次還沒等她騰出手敲門,慕容冽就將門打開了。
她忐忑地走進屋裡,將書放到了案幾上,“師尊,你要的書,我都帶回來了,隻那最後一本書沒了。”
將最後一本書的事情說完,蘇陸就緊張地站在一邊。
麵前的男人沉默了片刻,接著忽然問了一句,“你法術學得如何?”
蘇陸正在糾結要不要開口詢問,聞言倒是有點懵。
慕容冽多半已經知道她有問題了。
否則不至於毫無征兆地要借閱這些書,總不能是他心血來潮,忽然想看點詛咒的書籍當消遣吧。
但看他的樣子,絲毫不像是要興師問罪的,否則也該先向她問清楚吧。
“大概是會了。”
蘇陸實話實說道:“我已經練氣境了,法術也能使出來,但可能隻有兩三成的威力,那書裡說的——”
“那使出來看看。”
慕容冽打斷了她。
蘇陸頓時啞然。
截靈印這法術近乎於體術,本來就是借由肢體接觸,將靈力由指定穴道打入對手身體,截斷對方體內的靈力。
隔空打穴屬於進階操作了。
她剛剛晉入練氣境,能讓靈力出體,但那是自由操控靈力的前提下。
若是一手捏著法訣,另一手直接釋放靈力,還要隔空擊中穴位,這要求對靈力必須收放自如。
練氣境一重可是很難做到的。
所以她怎麼敢對著慕容冽出招?
若無法避免肢體碰撞,那不是引火燒身嗎。
蘇陸:“嗯,師尊,這雕蟲小技,我就不拿出來丟人現眼——”
她接觸鍛體境、練氣境、築基境的修士都沒事。
開光境沒見過暫且不知道。
從沈徊和蕭天煬這兩次來看,金丹境修士對她而言就很危險了,更彆提慕容冽是更高一級的元嬰境。
“行了。”
慕容冽不想聽她吞吞吐吐,“你不如自己想想該怎麼解決。”
好吧。
他肯定是完完全全知道了。
蘇陸:“……那弟子先看看這些書?”
說完又歎了口氣,“師尊,雖然這事發生在我自己身上,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否則我可能就直接請教你了。”
這可是大實話。
她最初知道的隻有六個字“受詛咒的半妖”,也是看了一些書才推斷出結論。
之前甚至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人為施加的詛咒。
慕容冽應當也聽懂了她的意思,“……多久了?”
蘇陸深吸一口氣,“第一次是我入門前在司世堂參加鑒靈儀式,那也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與修士接觸。”
慕容冽微微皺眉,“你年幼時可有遇到什麼怪事?”
蘇陸搖頭,“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接觸過任何奇怪的人或物,無非就是村裡鎮上那些。”
慕容冽絕口不提妖族半妖之類的字眼,她心裡輕鬆了許多,希望他隻認為她是個被莫名其妙詛咒了的可憐人族。
當然,他興許也不在乎半妖的事。
否則她未必能找到那本記敘了半妖相關的遊記。
而且自己能恰好找到那本書,說不定也並不是巧合。
不過,她也不好主動提起這件事。
因為她並未像原著裡一樣進入深度發病,也沒人目睹她眼眸變色泄露妖氣。
所以她也不該知道自己是半妖。
慕容冽沉吟道,“……若是在你出生後,幾個月或是一歲兩歲時中了招,也不奇怪。”
也有許多人到了兩三歲甚至更大依然不記事的。
他說著又問道:“先是氣血翻湧,渾身發熱?”
蘇陸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就很痛,像是被火燒,又像是被針刺,全身每一處都難受。”
慕容冽顯然是能感覺到她當時的異常。
然而這家夥還一本正經地配合她演戲,問她喜歡什麼刀!
慕容冽又看了她一眼,仿佛知道她在琢磨什麼一樣,“上回你那樣子,我還以為你自己心裡是有數的。”
所以他沒多問?
蘇陸大概明白了,“那也委實不是第一次,我感到難受時已猜到會發生什麼,但我依然是沒數的,每回疼痛輕重又有不同。”
“可有規律?”
覆雪那次最難受,其次是和蕭天煬接觸,然後才是第一次。
所以可以推斷並非越來越疼,因為最後一次並不是最糟的。
蘇陸微微搖頭,“尚且沒有結論。”
“……還有什麼反應?”
“想要靠近靈力來源?”
靠近。
希望這個詞他能自己領悟。
蘇陸也沒法說更多的。
因為目前為止,她每次都隻是想靠近罷了,自己硬生生忍住,沒有真的靠過去。
所以按說她不該知道靠近後會發生什麼。
“你在司世堂那回是第一次,司世堂堂主和幾位長老,彼時都在仙龍頂。”
慕容冽淡淡地道:“清明峰內的高手大多在外出任務,你在鑒靈儀式上犯病的反應若是不大,應該隻有段鴻和沈徊能有所察覺,但他們可能隻以為那是陰靈根所致。”
蘇陸一愣,“這與靈根也有關係?”
“陰陽靈根本來就有些特殊之處,他們沒見過陰靈根,可能會往這方麵想。”
慕容冽沉思片刻,“你在我麵前頭一回發病,最初我以為是覆雪,後麵看你實在不像,才想著應當是被誰施了術。”
蘇陸用力點頭,“我也這麼想。”
慕容冽仍然在思索,聞言忽然問道:“接觸靈力就會發病?可有其他的條件?”
蘇陸猶豫了一下,覺得這答案也不好說,“總共也就那麼幾次,我還沒弄清楚,而且接觸身懷靈力的人也會。”
她表示哪怕這個人並沒有對自己用靈力。
慕容冽接著問:“什麼境界的人?”
這還真夠一針見血的。
蘇陸:“鍛體練氣築基都沒事,但金丹境往上好像就不行,開光境沒試過。”
先前她不清楚,如今入門已久,哪還不知道,但凡差一個大境界,勝負絕對毫無懸念。
沈徊說出段鴻贏麵更大這種話,這代表他自認也未必一定會輸。
這就意味著沈徊一定也是金丹境。
慕容冽微微頷首,“我不擅長咒術一道,雖說有幾種方法可以一試,任是什麼毒咒都能解除,但你目前還沒本事活著去往那些地方。”
蘇陸當然不敢托大,指向旁邊堆成一摞的典籍,“那我先看書?”
慕容冽不置可否,“為今之計,還是要找出能一時壓製病發的方法。”
他停了一下,“拿出段鴻給你的刀,灌注靈力——”
蘇陸依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