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陸以最快速度將信箋攥成一團,用靈力將署名部分攪碎。
她不能讓任何人看到那幾個字,否則凝碧峰大概就是自己的葬身之處。
“師叔,你要不要把這些帶走?”
旁邊一個修士小心翼翼地道。
他們都看出她好像不是很愉快。
蘇陸:“……”
她的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舜華這兩個字隻會讓人聯想到舜華仙尊,祭星教主,魔門第一人,不久前一劍劈開大坤山秘境的瘋子。
她仍記得那漫空席卷的凶悍靈壓,以及那種令人窒息的恐懼感。
這種人為什麼會給自己送幾車的礦石?
真的隻因為她向巨門星抱怨自己沒能有時間去挖石頭?
而且,蘇陸本來以為,巨門星那種性格的人,縱然聽到自己吐槽魔尊,也會當沒聽見。
不會接話,更不會去告訴魔尊本人。
而且那幾句話並沒什麼了不起的,許多人都在抱怨舜華仙尊毀了秘境,出於不同的原因。
他們都會說得比自己難聽很多。
結果巨門星居然轉述了自己的話?然後他的上司還真的給自己賠禮了?
蘇陸一時間都不太相信,感覺說不定是彆人假冒他的名頭,但又不確定真的會有人敢這麼做。
而且有什麼意義呢。
除非是想誣陷她和魔修勾結。
但若是這樣,幕後凶手應該早早攔截那封信,此時事情應該已經發展到信被揭發,自己被興師問罪了吧?
蘇陸這邊腦洞大開,庭院內外的煉石堂弟子們,也都在看著那些華麗璀璨的礦石,不斷發出議論聲。
“那是紫蘊石?”
“不對,紫蘊原礦不是橫紋……”
“那是金辰砂?是嗎?怎麼雜質那麼少?呃,好像不是……”
煉石堂的修士,但凡不是新人,對各種靈石稀礦就都頗為熟悉,這也是他們湊在一處圍觀的原因。
因為這些礦石幾乎都讓人叫不出名字!
縱然和他們熟知的某種礦石相似,但仔細觀察都能看出一些不同之處。
許多人都在興致勃勃討論,還有膽大的輩分高些的,直接向蘇陸發問了,亦或是投去羨慕的目光。
煉石堂長老及其弟子們向來不缺供奉,而且曆年禮物當中都有不少好東西,此事人儘皆知。
但這樣一車一車送來礦石,而且如此稀有到讓人認不出來的,還是極為少見的。
蘇陸隻能將這些車駕收到手鐲裡,第無數次感謝師父給的鐲子空間足夠大。
——若是讓她自己去買,應該也就買個空間小的,能放點衣服藥物書籍以備不時之需。
誰還能想到,有朝一日需要裝這麼大的石頭以及車駕?
蘇陸看向旁邊的煉石堂弟子,“你說送禮的人還在山下?”
那人一愣,連忙掏出玉簡,“我師姐就在護山結界入口輪值,我幫師叔問一聲?”
蘇陸:“那就麻煩你了。”
很快那人收到了回複,告訴她送禮的人已經走了。
他既然不曾入山,就也沒有登記姓名,隻說自家主人欠了人情,如今送石頭是為了補償蘇仙君。
蘇陸:“…………你說那人叫我蘇仙君?”
旁邊幾個煉石堂弟子麵麵相覷。
通常隻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才會被稱為仙君。
有個人嘀咕道:“難道是送錯人了?”
蘇陸看了他一眼,“那倒是沒有,畢竟我確實結丹了,我隻是沒想到這個人也會知道……”
他們悉數目瞪口呆。
蘇陸倒是知道凝碧峰這邊的流程,這些禮物既然能出現在庫房,必定是被值守弟子們檢查過,確定上麵不曾附帶惡咒。
而且,送禮之人既然曾經和值守弟子們交接過,要麼這人並非魔修,要麼這人非常善於隱藏,沒能讓他們看出端倪。
蘇陸:“勞煩各位幫我看管了。”
眾人連說不敢,滿臉敬畏地目送她離去。
石頭既然都被收走,外麵圍觀的人也漸漸散了,然而方才的對話卻是被許多人聽到了。
“她結丹了?她還沒有二十歲吧,這是什麼曠世奇才——”
“什麼二十歲,她得有一百歲了,你忘了人家是從秘境裡出來的。”
“呃,我沒忘,我隻是覺得那不一樣!”
“就算是一百歲結丹那也很厲害了,而且今次魔修活躍,大坤山秘境裡異常凶險,有不少人都折損在裡麵了。”
“那些小門小派罷了,咱們仙宗還沒有死的,隻是有幾個受傷的,如今也好了。”
蘇陸風一般回到住處,直接掏出玉簡,想要找巨門星興師問罪。
然後又冷靜下來。
司徒喻是什麼人?
這人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對誰都笑臉相迎,必定精於算計,而且多半謹小慎微。
否則當年為何要分出一個靈幻身,專門在旁邊圍觀她和何蒿的戰鬥,然後又事後向她道歉?
曾經蘇陸以為是看在慕容冽的麵子上,現在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當然無論是哪種,都能說明此人的行事風格。
“六六?”
背後忽然傳來蕭天煬的聲音。
一身紅衣的青年男人從林間小徑裡走來,高挑的身影在搖曳翠色中格外鮮豔。
“待會兒第一場初試就要開始了,要不要去看看?”
蘇陸正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大師兄!我問你個事!”
蕭天煬走到她旁邊坐下,“怎麼了?還愁眉苦臉的。”
蘇陸猜測他還不知道那送禮事件,否則就算不過問,可能也會吐槽一句。
蘇陸:“巨門星——”
她一開口就發現大師兄的臉色迅速變得詭異了。
蕭天煬皺眉,“他又整什麼幺蛾子了?”
他的上司給我送了幾車石頭。
蘇陸扶額,“既然他把你接進魔域,我倒是有些好奇,此人——我這麼說吧,此人應當對舜華仙尊極為忠心?”
蕭天煬哼了一聲,“他自然會做出對他自己最有利的選擇,因此答案必然是肯定的,以魔門如今的形式,唯有忠於魔尊才是最好的。”
蘇陸:“若是陽奉陰違呢?”
“你以為祭星教主是什麼人物?那種修為的人……若是想知道屬下在琢磨什麼,也不過是一個念頭的事。”
蘇陸也不奇怪,“他有沒有試圖拉你入夥?”
“他不需要再……拉我入夥。”
蕭天煬似乎覺得這說法很有趣。
“我以前自行接觸濁氣的時候,就遇到過祭星教的人,司徒喻也知道,他不需要在我身上多費力氣。”
反正他都接觸了濁氣,終究也會離開現在的門派。
“對於祭星教的人而言,他們希望更多人以濁氣修煉,哪怕這些人短期內不能為他們做事也無所謂。”
而且他又不像是那些新人一樣,還需要教中派人指點引導。
既然接觸了濁氣,無形中他就被劃分進魔修的陣營。
“我有我想做的事,司徒喻若是強迫我,等同於得罪我——他當然不怕得罪我,他也可以殺了我,但這毫無必要,他不會做這種沒有好處的事。”
蘇陸:“所以還不如給你一點小恩小惠建立聯係,反正日後你的秘密早晚暴露,正道這邊自然容不下你?”
“差不多吧,再說他們大概也有更多的圖謀,不針對某個人。”
蕭天煬隨意地道:“對我來說其他的無所謂,但我若是找到我的仇人,必定將其挫骨揚灰。”
蘇陸看了他一眼,狀似不經意地道:“你會將之滅門麼?”
蕭天煬很乾脆地答道:“誰和我有仇我殺誰,至於其他人關我何事,除非他們主動撞上來。”
蘇陸內心歎息。
若是這樣,那他的仇人也必然是一大群了。
他在原著裡殺了很多人——如果他日後仍然是這種冤有頭債有主且不喜歡傷及無辜的想法,那隻能說明,和他有仇的人很多。
蘇陸暫時放下這件事,又盯著手裡的玉簡出神。
巨門星並非膽大妄為肆無忌憚之輩,那他將自己的話傳給魔尊,隻有一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