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陸睜開了眼睛。
晨間日光透過窗上的軟煙羅撒入屋內,青銅八角爐內輕煙嫋嫋,門前的錦繡簾幕被人隨手掀起,外麵傳來潺潺流水聲。
“六六醒了啊。”
一身紅衣的俊美青年坐到窗前的圈椅上,“感覺怎樣?”
蘇陸坐起身來。
她身上仍然有不適感,因為靈力大約隻恢複了一兩成,還有些空虛和疲憊。
蘇陸又用內視之術檢視了一下,“……好像已經差不多了,我睡了多久?”
“一天半。”
蕭天煬回答道:“你和沈循的比試是前天夜裡的事了。”
蘇陸看著自己的臥房,“所以我並沒有在睡過去之後變成一條蛇對吧。”
“沒有。”
崔槬也扒開簾子進來了,“當時我就在你身邊,還想著你若是露餡就施個幻術,為你遮掩一下。”
蕭天煬露出不讚同的表情,“你的幻術能遮掩什麼。”
在他們倆再次吵起來前,蘇陸趕忙開口問道:“現在宗門裡有沒有亂七八糟的傳言。”
蕭天煬微微挑眉,“什麼傳言?”
蘇陸死魚眼,“你說呢。”
他們交手之後,她就能確定,沈循已經晉入了元嬰境,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像另外幾個人一樣秘而不宣。
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隻要他自己沒有大張旗鼓宣傳,或者沒有在宗門內進行突破,那麼大多數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隻有同境界的修士才能察覺,而他本人若是流露出隱瞞的意思,那些人也不會故意說出去。
或許是因為妖族的緣故,元嬰境對她的壓迫感並不強,隻是隱隱約約讓她察覺到一點不同。
但基本不影響她的戰鬥。
妖族不使用人族修士的境界劃分方法,因為這種方法並不能完全區彆妖族的強弱。
“內丹確實是分水嶺,但凡能結丹的就是大妖,不能結丹的必定弱於結丹的。”
蘇陸眨了眨眼,“但對於妖族而言,元神卻不是那麼回事。”
它更像是一種分支技能。
蘇陸:“就像一個很困難的劍訣,一個金丹境的修士學會了,而有些元嬰境的人並不會,但這不意味著後者就弱於前者。”
兩個師兄皆若有所思。
崔槬沉吟道:“所以你之所以尚未煉出元神,不是因為你的修為不濟,隻是你並未往那方麵鑽研。”
蘇陸點頭又搖頭,“確實是修為差點火候,但差不了很多,以及,不錯,早在我修成妖身的那一刻,我的修煉方向就徹底歪到妖族那邊了。”
蕭天煬給她比了個拇指,“這決定顯然是對的,否則你也贏不了沈循。”
蘇陸聳了聳肩,“贏一次而已。”
這不能代表她就真的比他強。
修士到了元嬰境前後,無論是劍修法修體修,都必然掌握了極多的劍訣法術,戰鬥手段也多種多樣。
就像下棋可以選擇不同的開局,修士間的比鬥亦是如此。
就像曾經的青州大比,四位魁首彼此間都打過很多場,都有勝有敗、亦或有時不分上下。
如果她和沈循再打一場也是勝負難料的。
“不過,往好處想,隻要贏一次,就說明我和他,和你們是同一個級彆的高手了。”
蘇陸心情愉快地說道。
蕭天煬莫名其妙地道:“早就是了吧。”
蘇陸忍俊不禁,“也就你們和師尊會這麼想。”
然後她開始在意另一件事,“所以如今宗門內是怎麼說的?關於金丹打贏元嬰——”
“兩種說法。”
門前垂落的簾幕無風自動,慕容冽從外麵走了進來,大馬金刀地坐在另一張圈椅上。
蕭天煬立刻坐直了,在兩人中間的桌上為師父倒茶。
“大多數人看不出沈循境界,隻以為你們旗鼓相當;剩下的人認為你也晉入了元嬰境,隻是一直刻意隱藏實力。”
反正無論如何,沒有人相信金丹能打贏元嬰。
慕容冽意味深長地道:“還有不少人來請教我,認為我傳授了你某種獨門自創的斂息法術,才讓你隱藏得如此之好。”
蘇陸滿頭黑線。
當然事情的真相大約瞞不過兩位仙尊,但清霄仙尊什麼都不說,流雲仙尊隻誇她少年英才,渾然不提境界的事。
其餘的那些元嬰境化神境們見狀,更認定了宗主早早看出她晉入元嬰境,故此才不吝誇獎。
他們堅信自己沒看出來,是因為她用了某種斂息秘法。
——更何況他們也並非全然沒有所覺,蘇陸先前出現在玉虛殿時,就有不止一個人覺得她的靈壓波動略有些奇怪。
而她在秘境內又能完全隱匿靈壓,更讓他們確信她精於此道。
蘇陸:“……其實他們這麼想也有道理。”
蕭天煬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更重要的是,你最好想辦法煉出元神,否則早晚會被人猜出真相。”
仙尊們不會多言,但旁人就未必了。
蘇陸不禁頭痛,“要不我直接去西荒算了。”
慕容冽瞧了她一眼,“爐子不要了?”
蘇陸鼓起臉,“這詛咒如今對我而言,影響也不是很大——”
這是實話,但她內心裡當然還是想要解除,畢竟它仍然會給她很多麻煩和顧忌。
終試第一輪已經完成了一半,五十多場比賽依次打完,所有人即將要開始第二場,連輸兩場的人會被淘汰,剩下的繼續循環。
蘇陸的第二場對手是開光境,是個年輕的煙霞峰弟子,才上台就大喊棄權,逃命般地溜走了。
觀眾們都很淡定,沒人嘲笑他的膽怯行為。
暫且不提境界問題,上回沈循被打得有多慘有目共睹,最後甚至串起來吊在了半空中。
彆說是開光境,就算是金丹境們,也幾乎都心生恐懼。
在那場戰鬥之後,他們再次感知蘇陸的靈壓,已經隱隱察覺到一股壓迫感,那幾乎是象征著境界差距的。
第二場結束的時候,蘇陸甫一離開論劍台的結界,就聽見外麵響起的議論聲。
“真的是元嬰境……”
“這也太快了……”
“她的師兄們也就罷了,好歹幾十年前就結丹了,再算上秘境內的時間……”
他們說來說去仿佛都篤定她是元嬰境了。
蘇陸迅速溜之大吉。
這事也讓她有點小小的頭痛。
雖然不懼和元嬰境交手,而且慕容冽也明言,除了那兩位仙尊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出端倪,旁的細枝末節都可以用陰靈根來解釋。
然而離開閬山之後呢?
仙盟大會要在冀州舉行,屆時就是萬劍宗宗主的眼皮底下,這位穹冥仙尊醉心劍道,幾乎不問世事。
她能去賭他不在乎麼?
蘇陸不是很想將希望放到彆人身上,隻能想儘一切辦法去修出元神。
慕容冽仿佛對此頗有信心,還表示時間充裕,讓她慢點來。
蘇陸:“……”
距離仙盟大會開始隻剩下十多天了,我卻要完成旁人十多年乃至幾百年也未必能做到的事。
蕭天煬和崔槬的第二場比試都很輕鬆,抽到的對手是金丹境,這倆都是實打實的元嬰境,因此戰鬥結束得很快。
蘇陸一聽分配的對手就知道毫無懸念,乾脆沒去臥龍峰,隻縮在凝碧峰修煉。
又過了兩天,她終於捕捉到了所謂“元神”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