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冥離火焚燒著血肉,隻會帶來疼痛,然而當它觸及到那些不屬於這具身體的靈力時,就會將它們淨化。
但這需要一個過程。
蘇陸隻能繼續煎熬下去。
“說點什麼。”
她頭痛地道,“讓我想點彆的事。”
“你選了最讓自己難受的法子。”
腦內隨即響起低沉的聲音。
“我選了相對而言最簡單的,如今機會正合適,在最短時間內能夠達成所願——”
蘇陸喘了口氣,“你不懂那有多難受。”
黎輕哼一聲,有些嘲諷地道:“那一定很疼吧。”
“廢話。”
蘇陸說完又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咳,或許沒有你在陷冰山裡那般難受,也不會持續那麼久,但它影響了我,生活,交際,讓我無時無刻都——”
緊張。
憤怒。
恐懼於他人的觸碰,無論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
她要徹底脫離這一切,因而忍受這難以想象的苦楚,任由赤冥離火的無情烈焰焚燒元神和肉身。
當那疼痛達到巔峰時,惡咒殘留的靈力,也已經被毀去了大半。
她疼得跌倒在地上,渾身抽搐著變化了形態,黯紅的火光肆虐著,舔舐著漆黑光滑的鱗片。
巨蛇在火海中扭動翻滾著,堅韌的身軀撞擊著熔爐,尾巴胡亂抽打在滾燙的內壁上。
蘇陸的精神也開始錯亂,不斷在妖身和人形之間變化,有時又保留著一半一半的狀態。
“哇。”
她心情複雜地感慨道,“我曾經以為人身蛇尾比較舒服,如今我發現反過來也挺好的,就是可惜我的手沒了。”
黎似乎有些想笑,半晌歎息了一聲,“……等你清醒了,我會讓你再聽聽你說的這些話。”
“啥?”
蘇陸下意識反問道,“怎麼你還能錄音麼?”
“……嗯?”
“彆理我,我不太清醒。”
蘇陸試圖拍拍腦袋,卻發現自己沒手,一怒之下再次變化了形態,也不知道變成了什麼樣子,總之至少是有胳膊的。
她扯著自己的頭發,“我沒受傷,甚至毛都沒掉,為何會這麼疼!”
某種擁有羽毛的生物的嘲笑出聲,“你管那叫毛嗎。”
蘇陸很想和他多嗆幾句,然而腦子亂得很,詞都要想不起來了,不由重重一拍自己的額頭。
她正努力讓自己不要昏死睡過去,“要不這樣吧。我在這裡睡覺,然後如果有人來了,你就叫醒我。””
蘇陸其實隻是在胡言亂語道,為了分散精力,不去想自己的處境,至於自己說了什麼,她都不知道那家夥能不能做到。
“也行。”
“啊?”
蘇陸反倒是一愣,“什麼?你能做到嗎?哪怕我睡死過去,你也能感覺到周圍有沒有人過來?”
“小事一樁,你若是想這樣的話,我並無意見。”
黎輕輕一哂:“……不過你這是認輸了?”
蘇陸並不承認,“這是妥協,人在成長過程中,總要學會妥協,就像有一天妖皇陛下要向年齡隻有他零頭的小孩子道謝一樣。”
“嗯?”
黎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像是我很不情願一樣。”
“你當時道謝就說的很勉強嘛!”
“有嗎?”
“有!”
蘇陸迷迷糊糊地開口道,“肯定有!”
“是嗎。”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
蘇陸甩了甩腦袋,疑心是自己瘋了,然後才震驚地轉過頭去。
熊熊燃燒的赤冥離火裡,立著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後的羽翼還流淌著金紅的光輝,明耀似九霄之上的驕陽。
蘇陸使勁揉眼睛,“這是什麼二階段幻象嗎,還是我其實是已經睡死了,正開始做夢了。”
“神念傳識彙聚的靈體罷了,就如同幻身一樣。”
背生雙翼的紅發男人走過來,在半人半蛇的少女麵前站定,視線落在那雪膚黑鱗交錯的詭魅胴體上。
黎伸出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腦袋,讓她抬起頭來。
他的手爪寬大,筋骨剛勁,指間鱗片映著爐中烈火,閃爍著暗紅光澤。
麵前的半妖仍在疼痛裡煎熬,那雙燦金的眸子裡燃著烈焰,臉上斑駁的黑鱗也閃閃發亮。
在鍛空爐的內壁和火光映襯之下,乍一看兩人的鱗片色澤竟是有些相似了。
“所以你為何要出現在這裡?”
蘇陸眨了眨眼,視線劃過臉旁的手爪,掠過肌肉堅實強健的臂膀。
她望向那微微淩亂的暗紅色鬈發,以及那張英俊得窮極想象的完美麵容。
黎低頭凝視著她,那雙燦烈的金眸裡,在狂燃的烈焰中,竟泛起憯淒的寒光,仿佛掠食者注視著曠野裡的獵物。
“那不是因為你麼?嫌我的道謝不夠真誠,我還想著要不要再多說幾遍。”
他俯身湊近過來,暗紅的發絲掃過她的鼻尖。
“你說你覺得自己在做夢……因為看到我?我經常出現在你的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