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裡衣內,戴著一枚白玉似的芥石墜子,也是儲物寶器,在進入結界前已經被長老們封印。
此時,穆蘄硬生生用靈力衝開了那封印,然後墜子裡倏地湧出一道流光。
結界內爆發出一團耀眼無比的強光。
一股極為強悍的靈力噴薄而出,蘇陸直接被彈飛出去,兩道緊貼的身影也因此分開。
“什麼東西?!”
有位長老驚呼出聲,“他違規了——”
話音未落,韓靚已經直接站起身來,手中仙劍浮現,劍尖一指結界。
他回過頭盯住那幾位萬劍宗的長老。
按照仙盟大比的規矩,若是有參賽者做出這種舉動,他們這些人可以直接乾預,強製將違規者帶出來。
然而現在內層結界還是封鎖狀態。
這結界能承受元嬰境高手的靈力,甚至對於化神境而言,也並非能一劍砍開的。
他是要那些長老將結界打開。
萬劍宗的長老們紛紛向前,孔長老看向旁邊的張長老,後者立刻大聲道:“韓仙君且慢!”
韓靚見他們並不準備立刻打開,毫不猶豫地一轉劍鋒,手邊卷起澎湃靈力,一擊砸向了結界。
萬劍宗長老們不去攔他,卻是同時出手,將靈力貫入結界之內。
“好啊!”
玄仙宗的金長老大怒,同時伸手召出了法寶,“你們袒護你們萬劍宗的弟子,眼見著此人違規卻也不放我們進去!”
“金仙君且看!”
張長老喝到:“穆仙君隻是在鏟除妖孽,何來違規——”
會海峰外的觀眾們紛紛嘩然,驚愕質疑咒罵聲此起彼伏,因為所有人都看到了接下來的那一幕。
穆蘄手中握著一截純白的鏈條,那細細的鎖鏈拖曳了數丈。
另一端係在蘇陸身上,一圈圈將她緊緊纏繞。
鏈條上浮現出璀璨肅穆的金色咒文。
她越是掙紮,那些咒文越是閃亮,不過眨眼間,鎖鏈已經深深勒入皮膚,如同刀片般切入血肉之中。
穆蘄其實也很虛弱,方才強行被扯拽元神,已經讓他受傷,此時又強行驅動神器,更是難受加倍。
然而他依舊麵露得色,眼中難得浮現出暢快笑意,“此乃我穆家的神器伏魔鎖,乃是上古戰場的魔神遺骸所鑄。”
他一邊說一邊重重咳嗽幾聲,然後伸手比了個法訣。
鎖鏈上金芒大盛。
蘇陸全身暴起了血花,遍布鮮血的四肢間已浮現出片片黑鱗,甚至臉上都已經生出鱗片,那雙露出蛇瞳的金眸也再遮掩不住。
“妖族?!那是妖族?!”
……
西荒。
皦日天宮。
外間金樹光輝朦朧,映著廣袤星穹,綿延千峰,山川壯美宛若畫卷。
大殿內的氣氛卻是一片肅殺,隱隱有著駭人的靈壓波動,仿佛隨時都會壓抑不住而全然爆發。
“?”
妖王們紛紛看向了霍衢。
黑發金眸的重淵王站在殿中,其幻象越來越模糊,甚至不斷泛起水波似的漣漪紋路。
他的靈壓十分不穩定,若是換成人族,這可能會讓同門擔心要走火入魔了。
“……”
妖皇仍然安坐在高階玉座上,並沒有投來哪怕半個眼神。
諸人也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麼。
若是與修士相比,這些妖王們的實力弱於渡劫境,卻又比絕大多數的化神境要強上一線。
譬如尋常化神境修士做不到神念投影,更彆提一邊維持著投影,一邊還再分出神念去觀看冀州的比試。
而且,其實在場的妖王們,也並不止霍衢在看。
旁邊的北地狼王也開始觀戰了,但她本體就在終風山脈,其領域毗鄰冀州,與武神山的距離也不算遠。
至少是比較來說。
霍衢的重淵山脈則是接壤冀州西南的幽州,與終風山脈相比遠了不止一點半點,而且他的歲數還要再年輕些。
故此這會兒有點撐不住了。
再加上戰局的情況並不怎麼樂觀,對他的心情也有點影響。
有人不禁壯著膽子看向上方。
紅發男人靠在座位上,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虛空,顯然也在關注著千裡之外的戰鬥。
然而他的靈壓穩定得難以置信,妖王們暗忖自己就算睡覺都不可能這麼毫無波動。
更彆提還放出神念去冀州觀戰,並且同時還隱隱轄製著北域。
居然也渾然無事。
……
北域。
雪山之巔的宮殿內。
石日晷的指針緩慢旋動,已經落在了下一個刻度上。
大殿裡仍是靜得針落可聞,滿堂的星君長老們皆肅立原地,沒有任何人再敢出言催促。
顏韶也重新落座,一手托腮,仿佛正在神遊。
他的表情已經變化了幾次,有一回像是聽到什麼糟糕的消息一樣,看著還很不高興。
此時他的情緒似乎再次低落起來,甚至微微皺起眉。
他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來,“對了……”
緊接著,一股強悍無匹的陌生威壓陡然降臨。
殿中皆是魔修裡的頂尖高手,此刻卻悉數陷入了慌亂之中。
極少數人先前已經感覺到這若有若無的力量,然而此時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恐怖之處。
他們甚至做不到運起靈力抵禦,隻覺得整個人如同置身烈焰之中,仿佛下一刻就會被火海埋葬。
很快,另一道沛然莫測的靈壓倏地張開。
昏頭昏腦的魔修們稍稍清醒了些,然而體內靈力依舊紊亂不已。
大殿前方,黑發藍眼的青年緩緩轉身,“陛下有何指教?”
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無形中對峙著,詭譎的波動一浪一浪宛如漲潮般卷開,在至寒山山巔上擴散而出。
殿外漫天飛舞的風雪,都被這強勁的氣浪吹開,一時間竟形成了怪異的真空帶。
顏韶微微仰起頭,似乎說了什麼,接著又露出傾聽之態。
然而,其他人都沒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顏韶淡淡道:“我尚未有動作,陛下是否太心急了些?”
空中傳來一道低沉渾厚的嗓音,“究竟誰更心急,教主心裡清楚,倘若你連等這一場結束的耐性都沒有,這宮殿便是你的埋骨之處。”
那人毫不掩飾語調裡的厭惡,顯然本來不願將神念降臨此處,更不願與他說話。
顏韶聞言絲毫不惱,還笑了一聲,“陛下這話說得如此篤定……你如何就知道現在沒結束?”
那人冷哼道:“你不是妖族,你懂什麼。”
“我其實並沒想立刻動手,我也能隱約感覺到她的狀態。”
顏韶眨了眨眼,“不過陛下才放了狠話,我若是什麼都不做,就會像是我怕了你。”
他停了一下,“算了,反正也沒人聽見,管他呢。”
想了想又道:“論起對妖血之力的了解,我自然遜於陛下,不過陛下恐怕也鮮少接觸以玄門功法入道的半妖吧,你當真如此篤定?”
“我很清楚她有幾斤幾兩。”
那人淡定道,“我信她能贏。”
顏韶神情複雜,“……你這兩句話該放一起說嗎?前頭那一句不是應該接‘我覺得她會輸’之類的話?”
“沒有。”
那人毫不客氣地道:“那是你覺得。”
顏韶:“???”
顏韶無奈地道:“來日這話傳到正主耳朵裡,便是我滿心輕視了?”
“不會。”
那人不耐煩地道:“我不會和她提起你的,太煞風景。”
顏韶:“…………陛下是不是真的很想和我打一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