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門星此時就在百丈之外,論理說不算很遠,以他的修為,被人這樣盯著看,早該能感覺到了。
然而他完全沒有回頭。
蕭天煬眼中的憐憫越發深重,又看向顏韶,“……仙尊一言九鼎,我們自然相信。”
雖然知道這並非合適的時機,但他仍然忍不住問道:“不過以教主的年紀,與我們稱兄道弟是否不太合適?”
顏韶非常淡定,“倘若我尚且不合適,來日若是有比我更年長的,以兄長之禮待兩位,你們又當如何?”
這話裡信息量不少,然而兩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崔槬笑了一聲,直言不諱地道:“妹婿待大舅子是一回事,仙尊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再說。”
蕭天煬更是滿臉坦蕩,“年紀多大也是妹夫,就像來日無論我喜歡的人年紀大小,以我對六六的了解,她肯定都會將其視為嫂子,無論是比她大個幾千歲還是比她小多少歲,那我還有什麼好在意的。”
顏韶:“……”
崔槬茫然地看向師兄,“你到哪裡去找個幾千歲的?妖族最大的那幾位也才兩千多歲。”
蕭天煬:“我就這麼一說。”
顏韶輕歎一聲,“蕭仙君果然不凡。”
也不知道是誇獎還是諷刺。
這裡數以萬計的修士,絕大多數都被送入魔域了,極少數逃跑了,剩下的也不過百十個人。
都是元嬰境以上,還有零星的化神境,聽力自然都很敏銳。
縱然隔著老遠都聽見了這邊的對話,許多人都投來震驚的目光。
包括魔修們都有不少為之驚訝的,顯然沒想到他敢說的這麼直白。
顏韶麵上神情沒有半點怒意,“兩位說得有理,有時候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我真會在意什麼年齡。”
他微微側過身,俯瞰著會海峰的廢墟,以及奔流不息的江水。
空中橫亙的黑霧漸漸變得稀薄,天上的暗雲也稍稍散去,一縷慘淡淒涼的月光傾瀉而下。
他輕輕地說道:“令師妹蛟蛇化龍,今夜過後,必然名動神州……”
崔槬開口道,“教主已然出手,想來不會放著西荒和東海的萬眾妖族不管。”
顏韶不置可否,“崔兄定然比旁人更清楚,妖族有多麼厭惡濁氣,這話反過來說也一樣,即使我不動他們,他們就能放過我們?妖皇被封印一事,與我本人無關,但其實也有我教的人在暗中支持。”
說完又灑然一笑,“雖說好像是數百年籌謀,但其實我也沒怎麼認真對待,後麵如何發展,就由天命而定吧。”
在眼下的場景裡,任何人聽了這話,都會下意識腦補出各種大戲。
“哈,今夜過後,我們師兄弟二人也會變成邪魔外道。”
蕭天煬也感慨了一句,“也許還要算上師尊。”
“自信點。”
崔槬搖頭,“將‘也許’去掉。”
蕭天煬愣了一下,“所以他到了嗎。”
“早就到了,你又不看玉簡是吧,他要是沒到,我早就攔方才那些人了。”
“行了,仨化神境呢,你攔得住嗎你。”
……
萬劍宗山府。
今夜有一場元嬰境比試,大多數人都被吸引去了會海峰。
如今留在武神山內的,大多是白日裡受了傷的、晚上臨時有事,亦或是修為太低沒法去湊熱鬨的。
天仞峰內的萬劍宗弟子並不算多,但也剩了數百號人,並有一些長老駐守,以防萬一。
會海峰那邊的消息已然傳開,魔尊帶著一眾祭星教教徒壓境而來,眾人皆驚恐不已。
尤其是聽聞宗主已經去了魔域,他們嘴上不敢怪罪,隻說宗主必然是去斬妖除魔為了天下蒼生。
然而內心裡想法各異,大多人都期盼著穹冥仙尊立刻回山,最好能一並將魔尊殺了。
幾道流光劃過黯淡的夜幕,沒入天仞峰的西側山腰間。
光芒落地,一道道人影躍下仙劍。
他們身上皆是天仞峰的長老服飾,為首的外袍花紋更為繁複,便是權力僅次於宗主的護法大長老。
這裡寂靜偏僻,周遭皆是蒼翠深林,斑駁巨岩掩映其中。
一條曲折幽深的石徑通向林裡,兩邊草葉瘋長。
他們皆是化神元嬰境高手,落地後身形微動,一路穿過小徑深入林中。
孔遐在最前麵,很快找到了一處爬滿青苔的巨石,周圍樹藤掛落,灌木蔥鬱。
她隨手一揮,那重逾千斤的石頭就直接飛出去,露出下麵的地洞入口。
一行人迅速沒入地洞裡,從台階上飛身而過,又用靈力封閉了幾處機關,進入下方一處隱秘的洞穴裡。
那山洞裡頗為空曠,隻有中間杵著一座巨大的石台。
那石台被打磨得極為平整,上麵刻畫了繁雜無比的紅色法陣,密密麻麻的咒文相互勾連,石台正中散落著一些綠色晶石的殘片,裡麵蘊藏著血紅的絲狀纖維,還有絲絲縷縷的金色細光。
那些金色光絲仍然煥亮,有細碎的金光溢出綠晶石,沒入到紅色法陣之中,維持著整個法陣的運轉。
法陣外圍也延伸出道道紅色絲線,順著石台的基座蔓延而下,若隱若現地遍布了整個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