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這也不會讓她喪失自信,畢竟正道這邊絕世天才們人人都是天靈根,那也是出生就有的東西,屬於老天爺賞飯吃係列。
本質上和血統沒差。
蘇陸想著這些就知道,自己的心境又開始不穩定了。
或許是因為化龍之後的暢快,那種睥睨蒼生、一切儘在掌握的奇妙感覺,以及輕鬆殺死穆蘄這件事——
她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狀態,無比渴望著更多的力量。
雖說大多數修士都渴望變強,而她也並非例外,但是穿越至今,從沒有哪一刻,這種感覺如此鮮明強烈。
這也讓她焦躁和憂慮。
因為她的境界卡住了,如果沒有頓悟,再怎麼悶頭修煉也毫無意義。
同時,她還不能任由這種欲望摧毀理智——這本來就是修士走火入魔的最常見的原因之一。
蘇陸很清晰地意識到,在修成龍身之後,接下來的領悟是最關鍵的一步,一旦成功,她或許就能躋身於世間頂尖強者的行列。
然而她越是這麼想,越無法靜心去思考琢磨。
就差一點。
就差那麼一點。
“……”
蘇陸猛地睜開眼睛。
遠處響起一片窸窣碎語,以及衣料摩擦聲。
夜幕已然降臨。
山間小徑上,有人推著裝滿蔬果的木車緩緩走過,輪子碾壓土地和碎石發出聲響,樹梢上有兩隻山雀依偎著幽會,羽翅偶爾撲閃幾下。
樹下幽影裡盤繞的小黑龍一動不動,仿佛徹底與夜間的深林相融,周遭的蟲豸飛鳥也不曾發覺她的存在。
蘇陸不太確定自己休養了多久,可能是一個白天,也可能是一天半,甚至更久。
反正她那透支過度的元神,已經被養補起來,雖說距離完全恢複還有一段時間,但至少沒那麼痛苦了。
就算稍微動用靈力也不在話下。
蘇陸化成半人半妖的狀態,檢視了自己的隨身物件。
慕容冽送的鐲子,不僅能與血肉相融,也能收入到元神之中,因此並沒有丟掉。
她將黑白相間的寬鐲套在腕上,取出玉簡想要聯絡一下親朋好友們。
蘇陸先是看了一圈,自己熟識的修士們,大多數都無法接受消息,聯想到那天的事,可能這些人都進去魔域裡麵了。
不過師父和二師兄還是可以聯絡的狀態。
她頓時給兩人都發了消息。
很快崔槬回了,表示師父已經渡劫完成,如今他們正在冀州邊境休養,大師兄又去魔域了,當然是自願的。
他順便將那日的事講了一下,蘇陸大大鬆了口氣。
原先慕容冽幾乎屠儘武神山三千仙門,才殺到天仞峰與萬劍宗宗主決鬥——
自打猜到瀧水仙尊的死因後,她就覺得這樣不太行。
一是死的人大多數無辜,因為這件事不可能有很多人參與,二是師父鬨了那麼大動靜,能不能殺到真凶還是未知數。
就看孔長老那些人的做派,若是遠遠見到沐寒星來報仇,一看其修為知道自己打不過,內心裡也清楚自己做過什麼,怕不是立刻逃之夭夭?
指望那些人上去拚命嗎?
蘇陸不覺得他們有這個膽氣,除非是在他們這邊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但當時那場景似乎不是這樣。
她也嚴重懷疑穹冥仙尊一開始不在,後來才傳送回來的。
以及最重要的是,原著那個發展裡,慕容冽真的知道真凶是誰嗎?
他看上去好像是要找穹冥仙尊報仇,但那家夥既不是主謀也不是執行者,甚至沒從這件事直接獲利。
——當然從長遠來看他當了宗主是有好處的,但縱然瀧水仙尊不死,碧霞仙尊也將宗主之位交給他了,瀧水仙尊就算不爽,也沒打算與他搶。
從慕容冽和他們的對話來看,孔長老等人殺她的主要原因,並不是為了推淩千山上位,而是因為她的性子阻礙了他們的發財之路,不可能與他們同流合汙。
以及拿她換靈氣。
但對於淩千山來說,瀧水仙尊死時,他已經是絕頂高手,山裡有多少靈氣都沒什麼影響。
假設瀧水仙尊活著,他也可以繼續當他的逍遙宗主,不承擔除了打架殺魔修殺妖族之外的任何責任。
因為他這位師叔會去處理的。
如果慕容冽想找他決一死戰,隻能是為了當年的慘敗,或是為了此人的失職不查。
蘇陸不會攔著。
但她一定要讓師父知道真凶。
……從另一個角度想,原著這件事是發生在仙盟大會後。
蘇陸看著玉簡上的消息,琢磨著那會兒瀧水仙尊的殘魂大概已被煉成了護山靈,慕容冽得知此事肯定更為憤怒。
相比起來,如今他還拿著殘魂,宰了幾個主謀,以及一些認為他與魔修同流合汙而想讓他“伏法”的萬劍宗修士。
他也沒原著裡那麼憤怒。
蘇陸發消息恭賀師尊晉了境界,剛發出去沒多久,崔槬又回了,說師尊找了一處偏僻的洞府休養,閉關前還特意囑托他,要是老三來信,務必讓她好好休息,先將其他事情都撇下,專心療傷最重要,否則修為不進反退。
蘇陸連忙回說自己好多了,但也不敢托大,放下玉簡,將一切亂七八糟的事都拋在腦後。
晨曦破曉之時,黛青色的天幕裡泛起蒙蒙金芒。
林間又灑落下淡薄的微光,一陣暖風吹卷而過,上方的樹枝震動著,有什麼東西滾落下來。
一枚圓滾滾的藍藍的鳥蛋從天而降,眼見著就要摔在石頭上破裂。
蘇陸伸出手,精確地將其接在掌中。
……好大的蛋。
這已經比一般的鵝蛋都大了。
她起身仰頭向上看,望見一棵巨木樹冠裡的碗狀鳥巢。
遠方傳來一聲聲詭譎的長鳴。
在蒼翠樹木的重重碧影之間,一隻羽毛妍麗的大鳥掠過枝杈,氣勢洶洶地向地麵撲來。
她大約有半人高,形似錦雞,生著一身五彩的長羽,雙翼和頸邊卻又攢著一圈黑色。
那怪異的叫聲連綿不斷,宛如琴弦震顫,五音分明。
蘇陸頓時了然。
這是一隻半大的鸞鳥,身上還有微薄的靈力,大約是勉強開了靈智的,可能也就和兩三歲的孩子差不多。
大鳥的飛行速度極快,不過眨眼間已逼近至身前。
倘若換成彆人多半會被嚇到,甚至來不及反應。
然而蘇陸早早就感覺到周圍每個活物的存在,此時也不慌不忙。
尖利的雙爪劃向她的臉麵。
“等等。”
路邊傳來一道熟悉的低沉男聲。
蘇陸正琢磨著是生吃還是烤肉,亦或是帶去附近城裡找個廚子好好烹調一番。
鸞鳥猛地停了下來,抬起頭發出幾聲啾鳴,似乎還有些委屈。
“她不是正拿著麼,又沒吃到嘴裡。”
那個人無奈地道,“再說你不搶蛋卻去抓人家的臉,真不怕這位大仙給你一口吃了……”
蘇陸驚醒過來,聞言頓時樂了,“你叫我什麼?”
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然後對上了一雙清澈明亮、含著散漫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