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好像有很多種理解的意思,關於他為何要這麼做。
蘇陸糾結了一下,“沒想到你會在意這種事。”
黎哼了一聲,“以前的我也不會想到。”
雖然有點子自嘲的意思,他這話卻也說得十分痛快,好像就這麼毫不避諱地承認了,並沒有遮遮掩掩找借口。
蘇陸忽然就感到開心了,“那,你找到答案了麼?”
“嗯?這還用找?看完就知道了。”
黎毫不留情地道,“那家夥自以為是,沒什麼本事,還那麼煩人,換成我也甩了他。”
蘇陸直接笑出聲來。
不過這總結其實挺到位的,除了關於本事那部分。
如果不提他的天靈根是換來的,那林瑚其實也是中原修真界稱得上號的高手,客觀來說還是有些本事的。
遂想起以前妖皇陛下沒否定她是高手,並且表示自己很清楚尋常意義上的高手如何定位,不由越發想笑。*
蘇陸又問了幾個關於林瑚記憶裡的事,黎果然都能回答上來。
“你怎麼又想起問這個?”
“哦,說來話長。”
蘇陸直接道,“顏韶把長命鎖給我了,那個東西原來在尹家,後來他們不是去投奔祭星教了嘛,就落到他手裡了。”
她忽然停了一下,“對了,我如今明白你當初的意思了,我其實不知道那個人就是祭星教教主。”
蘇陸依稀記得,他曾經說過魔尊也在看穹冥仙尊渡劫,當時自己還沒理解*。
黎:“……”
他們倆其實從來沒正式討論過那個人,因為他對魔修們厭惡至極,不想浪費任何精力去談論他們。
因此她這一句聽著有些沒頭沒尾,但他卻是迅速領悟了其中的意思。
顯然她早就認識魔尊,但她不知道對方真正身份。
黎:“他給你送的東西?”
蘇陸扶額,“他確實是用舜華仙尊的名義送的,但我早聽說一些教主有意收我當徒弟的話,我就以為魔尊是魔尊,顏韶是顏韶,就是個普通魔修,唔,或者說不那麼普通、但和魔尊本人沒什麼關係的人。”
說完又問道:“你那會兒說‘不是頭一回’,你指的到底是什麼?”
“你的比試。”
他有些不爽地道,“你在臥龍峰論劍台那一場。”
蘇陸眨了眨眼,“所以你知道他在看,他也知道你在看……啊,他那些陰陽怪氣大概也與這些有關吧。”
她沉默片刻,“我真不知道他何時對我有這個意思,嗯,或者其實沒有?他隻是有彆的用意?雖然如今回想起來就是很像。”
黎:“……你是在問我?”
語氣十分的不高興。
而且,在那種隱隱約約的不悅和惱火中,還透著一點近似委屈的感覺。
蘇陸又有點想笑了,卻還在忍著:“啊?你聽不出我在自言自語嗎,你這蠢鳥,你不想聽可以將這鏈接切斷,你把腦子睡傻了這都忘了?”
她幾乎是學著對方語調說的。
大約是還真挺像的,對麵的妖皇陛下都笑了,“已經被你吵醒好幾回了,還睡什麼睡?”
蘇陸之前還會對這事有點愧疚,如今已經能淡然處之,“哦,那算我對不住你,哪天你若是又被封印了,我再去救你一回吧。”
他輕輕一哂,“你自己封我一次再救我一次是吧?小毒蛇打的好算盤。”
“什麼啊。”
蘇陸叫冤道:“我可是好心好意,而且乾嘛說的好像世上隻有我能封印你了一樣——”
“好像?”
黎直接打斷了她,“難道不是?”
“是嗎?”
蘇陸也有點蒙,“當年那些人也沒幾個陰靈根吧,不都是轉化的陰封印?如今再聚起來也未必做不到?”
當然隻是理論上,當年的魔修勢力不足為患,如今祭星教的威脅擺在那,妖族和正道修士雖說不可能聯手,但也很難將彼此視為頭號敵人。
魔修們恐怕都不希望他們廝殺起來。
蘇陸不由想起顏韶那一番折騰,他若是想要世間修士都沾染濁氣,那就不會樂意這些人都早早死了。
“當年是當年。”
黎嗤笑一聲,“我若與一千年前相比毫無變化,要麼早死在陷冰山裡,要麼出來也瘋了,那可是元神受損。”
她正要說話,他又道:“所以你也悠著點,徹底養好之前,彆再妄動元神之力,否則到時候還要吃苦。”
蘇陸撇了撇嘴,“你又有經驗了?像個老父親一樣嘮叨。”
“嗯?”
黎毫不猶豫地道:“上回是誰說我隻比你大一點的?”*
蘇陸被他的無恥震驚了,“這話原是你扯出來的,我隻是說我不介意你這麼講而已,哎喲,怪不得是長毛的,臉皮忒厚。”
在他們即將進入熟悉的毫無意義的互懟環節後,黎卻是相當乾脆地斷開了通話。
庭院裡落滿暖陽,蘇陸還坐在小板凳上,手裡的烤雞已經吃完了。
如今元神的狀態,維持幾分鐘的通話並無問題,時間長了可能才會有點損耗,但其實也很快能養回來。
她內心裡無端又升起一股喜悅感。
“……和誰說話呢?”
謝至又從院外走出來,手中籮筐裡堆滿了新鮮采摘的桃子,也不知是什麼品種,個個紅潤豔麗,甚至還隱隱散發出香甜氣息。
蘇陸還拿著油紙都能聞到,不由多看了兩眼,“你就知道我在和人說話?”
她手裡也沒拿玉簡。
謝至腳步不停地走過去,“老遠就看到你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你若是沒在與人說話,那就是瘋了。”
蘇陸滿頭黑線,“……你是不是該治治眼睛了?我何時又哭過了?”
“哦,那你一會兒不笑一會兒笑?這話說起來多彆扭?”
謝至隨口道:“你的小情人?”
蘇陸:“……且不說是不是情人,就算是,那也得換個老字吧。”
在廚房門口撿桃子的男人抬頭看她一眼,“妖皇?”
蘇陸一愣,“你為何猜是他?”
“因為。”
謝至很實誠地道:“我也想不到什麼很老的妖族了,而且先前你提起他時的表情,就……就像你方才一樣。”
蘇陸眨了眨眼,“你是琅嬛弟子,你們守了陷冰山那麼多年,你見過他嗎?”
論理說,就他身上這點靈力,也就是練氣境修為,是不該被派進陷冰山輪值的。
就算是跟著師門前輩進去長見識,那恐怕也不會進到寒陰獄深處,最多在外麵停留一下。
“見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