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
皦日天宮之巔。
在落滿金輝的樹冠高台上,蘇陸懶洋洋地趴在某隻鳳凰的背上,身軀完全放鬆,沒有再死死纏著他。
黎已經重新趴回了窩裡,團成了一個巨大的毛球,方便某條龍的動作。
不過,以他們倆的身長差距,她也隻能將大半軀體癱在他的頸背和雙翼間。
下半截身體和尾巴仍然落在地上,與那些瑰麗輝煌的長長的翎毛糾纏在一起。
她用前爪輕輕地摸著那些暖融融的絨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
“所以……現在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蘇陸很快樂地總結道。
黎顯然已經習慣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新詞兒,並且在第一時間領悟了大致的意思。
“所以……你是女朋友?”
他學著她的口吻說道。
蘇陸聽到這個詞不由有些恍惚,“嗯。”
“可有來處?”
“有些地方的人這樣稱呼情侶。”
蘇陸含糊道,“我還挺喜歡的。”
“人族的這些詞兒倒是有趣。”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你喜歡就這麼說吧。”
蘇陸心滿意足地低頭狂吸毛茸茸,“唔,說起來,你們這些修為高的長毛的妖族,是不是不會掉毛的?”
黎:“你會擔心你師父禿了麼?”
蘇陸:“…………你直接說不會就行了。”
“不行,因為我覺得你很蠢。”
“這可不是新上任的男朋友該說的話。”
“所以女朋友就該質疑我會不會掉毛?”
蘇陸用爪子輕輕撓了他一下,“有沒有可能那是一種擔心?而你在攻擊我,所以你也很蠢。”
黎回過頭來,彎起修長的頸項,動作優美地垂首。
然後也輕輕啄了一口她的腦袋。
蘇陸:“……”
蘇陸抬起頭,用長吻前端去觸碰他的喙,“這算不算我們親親了?”
黎低頭看著她,燦烈的金眸犀利專注,在逆光裡蒙著一層陰影,仿佛醞釀著暗火。
“如果你永遠這般模樣,那肯定算了。”
“其實這樣也挺舒服的。”
蘇陸有些想笑,“但你也沒變人啊,你怎麼不先變?”
“因為是某條蠢蛇想要被親,難道不該是你先?”
“不應該,因為我沒說我想被親,某隻蠢鳥在曲解我的意思。”
蘇陸懶懶地道:“而且,你若是這麼說,那我就理解成你不想——”
話音未落,她忽然被從某隻鳥的背上掀了下去。
蘇陸不慌不忙地穩住。
她的上半身落空,尾巴順勢在空中一旋,蛇軀彎纏而上,再次圈住了對方的身體。
蘇陸下意識伸出爪子,卻忽然感到鱗片上傳來熱意。
那滾燙的溫度瞬間蔓延開來,她想要消去那力量,卻忽然意識到對方想做什麼。
那種力量擴散的速度並不算很快,可以說給她足夠的考慮時間。
蘇陸覺得自己不需要考慮。
——於是她抬起的爪子迅速變形。
骨骼抽短,層層黑鱗褪去大半,化成了肌理精瘦的手臂,細碎的鱗片纏繞著雪白的皮膚,指尖留著利爪的痕跡,纖長的五指在空中伸展。
然後被另一隻帶著灼灼熱意、寬大有力的手爪攥入掌心,壓在了身側的地麵上。
兩隻筋骨鋒利的手爪,就這樣十指交纏著,落在層層鋪疊的金葉間,那些稍稍乾枯的葉片在脆響中碎裂。
她後仰著坐在地上,以一個十分考驗腰力的姿勢,有些糾結地抬起頭,看著半跪在自己麵前的人。
“這不公平。”
蘇陸鼓起臉,“我怎麼就不知道讓你變成人身法子呢?”
紅發男人輕輕笑了一下,“因為你的年齡隻有我的零頭。”
蘇陸:“……你還驕傲上了是吧。”
他一言不發地低頭看著她,那些暗紅的鬈發垂落在額前臉側。
兩排又長又密的睫羽,在幽深的眼窩裡如同蝶須般戰栗著,高聳眉骨的陰影下,那雙金眸仿佛燃燒著驕陽似的熾光。
他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這一人。
蘇陸忍不住抬起另一隻手,想要去撫摸他的臉,又在半空中停住。
那是一張折疊度極高、棱角分明的英俊麵龐,從任何一個角度觀望,都美麗得不可思議。
他頸側淩厲的曲線,山梁般隆起的肩膀,手臂上蓬勃鼓脹的肌肉,大理石般厚重強健的胸腹,每道線條都充滿了力量感。
沐浴在那些黃金樹的光輝下,迎著天際灑落的霞光,整個人就像是一尊久經打磨而完美無瑕的聖像。
她不知道彆的半妖如何,自己卻是保留著人族的審美,也會被這種視覺衝擊所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