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麼?”
“那些魔修已經打去青州了……”
“那個東西又出現了,兩個渡劫境都進去了……”
“不過玄仙宗的修士們仿佛還好好的?不是說那魔修頭子每去一處,就要將那些人都弄進魔域走一遭?”
金碧輝煌的大殿內人聲鼎沸,一桌一桌的珍肉靈植、桂酒椒漿,無不價值連城,有些經過悉心烹調,有些卻是原汁原味的生食。
各色香氣糅雜混合,充盈著每一寸空間。
這饗宴的殿堂極為廣闊,足以容納數千人,中前排也稱得上是座無虛席。
十四位妖王們皆在最前排,身邊環繞著領主們,時不時大妖湊近過去,想要與其中某一位搭話。
也有些新上任的領主在旁邊觀瞧著,想要瞅準機會去與某個妖王攀談。
其餘修為平平的妖族,更是完全沒有這個打算,膽子大些的偶爾抬頭瞥兩眼罷了。
更何況他們大多數的座位離得很遠,除非放出神識去感受,否則也看不見。
無論是西荒還是東皇,每個妖王的領域都堪比一個州境,甚至有的更大些,故此麾下領主至少數以十計,甚至有些超過三位數。
所以領主們挨個去敬酒拜會,都要花不少時間。
當然也有些不喜迎來送往的,直接擺出冷漠拒絕的態度,旁人自然也不敢上前。
在妖王們感知到青州的動向之前,宴會已經持續了一天,到了次日清晨。
“娘。”
一個年輕的蠍妖甩著尾巴靠了過去。
少年小麥色的身軀半裸,深金的卷發散開著,足踝間的金鈴釘釘作響,“你說她怎麼還不來啊。”
“你管人家來不來。”
一頭沙金色鬈發的蠍王靠在座位上,情人們圍在身邊給她斟酒切肉,他們的動作都十分溫柔恭敬。
她端著酒杯斜睨著小兒子,“來了你也彆湊過去,你的修為不夠人家玩兒的,那條龍還年輕,經驗不豐,不小心就把你弄死了,老二和老三倒是可以。”
背後的領主們當中,有兩個人頓時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伸手扯著旁邊的妹妹,“當時她還多看了我兩眼呢。”
妹妹翻了個白眼,“明明是在看我,嘖,當真不知道龍族睡起來是什麼滋味,說來我倒是睡過兩個蛇妖,他和她都很……”
說著與哥哥湊在一處交頭接耳,開黃腔說了沒幾句,就不約而同地發出浪笑聲。
前麵的妖王回頭一杯酒潑在她身上,“吵死。”
順便把酒杯也扔到了兒子頭上。
兩人頓時偃旗息鼓。
旁邊頓時有一個領主湊過去,英俊的臉上綻開甜蜜的笑容,“王上消氣——”
蠍王嗤笑一聲,伸手撫上那領主的臉,“你的女兒你心疼是不?”
另一邊也有領主貼了上來,摟住妖王的手臂,“那不也是王上的孩子?”
她白了他一眼,“不過砸了你兒一下,你就不願意了?”
後麵那兄妹倆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又開始偷笑。
“赤煌王一定心有不甘……”
對麵坐著洪澤的蛇妖們,此時也在低聲說話。
柳繇作為妖王,自然坐在正中間最前方,也被領主們環繞著。
相比起蠍王,他的坐姿更端正些,手中捏著酒杯若有所思。
大殿中不滅的靈力燭火幽幽燃燒,焰光映著那一身青白的皮膚,無端顯得有些詭異。
“不錯,我看她恨不得與那條龍歡好一場,畢竟這些蟲豸不會去肖想陛下……”
“你怎麼知道?”
“你是沒看過雞吃蠍子吧。”
“……噗,這可是你說的。”
斜後方的領主們嘰嘰喳喳,柳繇皺著眉掃了他們一眼。
領主們瞬間收斂,看天看地左顧右盼,卻是都在憋笑。
蛇王有些無奈地歎氣,伸手拍了其中一個人的腦袋,“就你管不住嘴。”
這些領主裡的一部分人,算是他的情人。
但在他之外,這些大妖也常常與旁的妖族歡好,另有其他的情人。
蛇妖們,尤其是洪澤的蛇妖們,在這方麵作風極為隨意,彼此關係都很好,而且沒有那麼多界限。
那領主輕笑一聲,伸手摸著嬌豔欲滴的紅唇,“王上怎的不親自來管我?”
話音未落,後麵又竄出來一個人,伸手抱住蛇王的胳膊,“爹啊,我也想見見那位,問問她如何化龍的。”
那領主將竄出來的妖族拉到一邊,“娘和爹說話你插什麼嘴。”
“你那是說話麼,你那是……嗚……”
說著又被母親丟到了後麵。
旁邊的領主們又開始竊竊私語。
“她不是昨天中午到的?怎麼這麼久也不過來?”
“這一夜都過去了,你說他倆在乾啥?”
就在他們猜測討論時候,妖王們率先意識到不對勁,相繼往東方看去。
接著有人掏了玉簡,或是閉目進入某種冥想狀態,用各種方式聯係著遠方的眼線們。
他們相繼得到了消息,確定祭星教又去青州作妖了。
“嗯?竟然沒打起來?”
白顥微微挑眉,“我還道那師兄弟兩人有什麼本事,最終也不過是向那魔修頭子妥協了。”
“他們妥協什麼了?”
“自然是他放過玄仙宗那些修士,他們倆就乖乖進魔域咯。”
旁邊的狼妖們神情各異。
“若是賀蘭霆還在,那姓顏的也未必能得逞,她的徒弟們卻是一個比一個孬種。”
終風之主冷笑一聲,低頭喝起酒來,周圍的領主們麵麵相覷,一時沒人敢說話,縱然是她的孩子們也沒有開口。
“……聽說她母親就死於前任玄仙宗宗主之手,怎的白顥對那位賀蘭仙尊的評價還挺高?”
斜對麵的蛇妖們輕聲交談著。
有個領主低笑一聲,“且不說賀蘭霆在人族中本就是最強的……正是因為上任狼王被她打敗,白顥才會抬舉她,否則豈不是顯得自己的娘本事不濟,敗給了那無能之輩?”
他話一出口,頓時感到一陣冰冷的靈壓襲來,如同凝凍的鋼針般刺入了後腦。
那領主猛地打了個寒顫,一抬頭對上斜前方掃來的視線。
終風王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那雙碧藍交輝的眸子裡湧起嗜血的氣息。
領主連忙低頭,不敢再說話。
柳繇卻隻是坐著倒酒,順便給身邊的兩個情人也滿了杯子,對這一幕視而不見。
隻自顧自地道:“劍聖也罷了,江霓哪裡又比得上顧忱?人族修士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也未必是飛火仙尊差了多少,王上這些年修為增進許多,這不是陛下親口所說?”旁邊的領主舉著杯含笑道:“七百年前道信仙尊勝了王上,三百年前飛火仙尊聽說王上來了,尚不敢獨身與王上交手,怎麼看都是王上變強了嘛。”
妖族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評議著九州的修士們,有些態度中肯,有些不屑偏激,還有的興趣缺缺。
不像是正道仙門,在談論妖族時有諸多顧忌,在大庭廣眾下翻來覆去隻那麼幾句。
妖族們說起修士就極為隨意,一開始還在點評仙尊們,說著說著話題就歪了。
有的說起自己與某修士春風一度,有的說起自己吃過最美味的修士。
還有的說自己的情人被修士做成了法寶,自己又將那修士的骨頭做成了首飾,如今就戴在身上。
幺兒饒有興趣地坐著,狼族大妖們素來聽覺靈敏,想聽什麼就聽什麼,很快就得了滿耳朵的八卦消息。
她好奇地湊到前麵問母親,“……娘你在千年前也來過這裡吧,那會子的宴會也這樣麼?”
終風王微微頷首,“有時還亂些,今日好歹殿裡沒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