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姑娘, 該喝藥了。”一穿著粉色襖裙的丫頭端著一碗黑乎乎還冒著熱氣的湯藥送到羅舒悅的跟前。
重新回來已經有好幾日的時間, 羅舒悅已經能夠很好的適應眼前的狀況,從丫頭手裡接過藥。
一飲而儘。
嘴裡瞬間泛起一股子苦澀, 所幸伺候的丫頭絮兒是個機靈, 連忙把備好的蜜餞端了過來。
有些甜的蜜餞,羅舒悅連吃了三顆,口中的苦澀味才淡了一點。
“絮兒,我這藥還要喝多長時間?大夫今早上複診時, 不是說我已經大好了嗎?”羅舒悅又念起一顆蜜餞,開口問道。
絮兒笑道:“姑娘的風寒雖說大好了, 但到底病了一場, 大夫說還是讓您多喝兩日, 鞏固一下才好。”知道自家姑娘怕苦,忙又補了一句:“不過姑娘也寬心, 再有明兒一日, 便不用再喝了。”
得了準話,羅舒悅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這苦哈哈的藥湯,她已經喝了七、八天, 即便有蜜餞甜嘴,也總覺得嘴裡一股苦味。說起來她隻在剛醒來那天見了母親一次,至於她那個首輔父親, 彆說麵,就是話都沒讓人帶來一句。同胞姐姐還來過兩次,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便回去, 至於弟弟,她是見也沒見。母親還和她說什麼弟弟年幼,萬一過了病氣就不好了,讓她見諒。
果然人生再來一次,她還是最不受重視的一個。
不過不要緊,這一次她不會再抱有任何期待。
“姑娘的病情已經大好,是不是要到二姑娘那邊走一趟。”絮兒有些小心的提了一句。
聽到這話,羅舒悅的神情怔愣了一下:“二姐?”
見羅舒悅的表情不若以前那般抗拒,忙道:“是啊。二姑娘本就體弱多病,這一落水,更是了不得,到如今都還有些下不來床。聽說七姑娘這些日子,幾乎日日過去請罪。”雖說沒能進二姑娘的房門,畢竟二姑娘還未徹底清醒過來,就是想見也見不了,也不怎麼受長壽苑一眾婢女的待見,不過她這做派卻拿出來了。倒也讓老太太消氣不少。
“好,我知道了。”羅舒悅神色愣了一下,片刻,才應答了一聲。
絮兒聽到這話,臉上也高興兩分,她還真怕姑娘僵著不肯去。要知道這次二姑娘無辜被牽連,老太太是大發雷霆,不止狠狠責罰了伺候二姑娘的一眾奴仆,就是太太和老爺都吃了派頭。老爺也甚是不悅,自太太生下八少爺後還是第一次給了太太臉色看,說她沒教好女兒。
若非姑娘也病倒,怕要和七姑娘落得一樣的下場,被打了藤條,跪了祠堂,罰抄了書,為了讓老太太消氣,帶著傷還要日日到長壽苑請罪。
羅舒悅聽絮兒提起二姑娘,心情瞬間驚落,揮手讓絮兒退下。
想起府裡體弱多病的二姐,又想起了性格頗有些蠻橫不講理又極其護短的祖母,羅舒悅的眉頭輕輕皺了皺。
……
長壽苑裡,因為主子的病倒,院子裡的氣氛已經凝重了多日,不過這兩日因二姑娘的病情漸漸好轉,也一日輕鬆過一日。
阿晚端起溫度恰好的藥湯,麵不改色的喝下,並且推拒了大丫頭蟬衣遞過來壓味道的蜜餞。
藥湯雖然苦,但這蜜餞甜膩的也讓她有些受不住。
“我想休息會兒,你下去吧。”阿晚模仿著原主的語氣,開口道。
蟬衣福身應答了一聲,二姑娘身子骨本就弱,這一遭又受了大罪,如今精神不濟也是自然,在走前貼心的把床幔放下來。
在丫頭走後,阿晚便伸出兩根手指,放到手腕間,開始給自己把脈。
片刻,放下來。
說起來病弱美少年也是她很喜歡的類型,但落到她自己身上,就有些讓人犯愁了。更何況說,這具身體是真的弱,幼年遭罪傷及根本,即便有接連不斷的珍奇藥材養著,也活不過三十。
雖然簽約之前,她就看出來客戶的身子不好,但也沒想到竟會這般差。
原主羅舒晚,首輔羅鼎的嫡長女。
羅鼎本是寒門出身,家境不算富裕,由寡母供養長大,不過他卻很爭氣,在念書上很有天分,一路走來運氣也不錯。年少中舉,得知府看中把嫡幼女下嫁給他為妻,並且在官路上也幫襯不少。因機緣巧合羅鼎和當今宣隆帝有幾分交情,還舍身救過宣隆帝數次,又有從龍之功,所以在宣隆帝登基後,他的仕途順風順水起來,年不過三十五,便已經官拜首輔,位極人臣。
隻是原配卻不是個有福的人,夫妻五年,生下女兒沒多久便因病過世。
羅鼎彼時不過二十來往的年紀,自然要續娶,而這一年恰逢宣隆帝登基,便親自賜婚,把安寧侯劉安的嫡次女嫁給他。
羅舒晚有一個同胞的哥哥羅啟瑜,下有六個異母兄弟姐妹,除了三弟羅啟勇和七妹羅舒靈乃庶出外,其餘兩女一子均為繼母劉氏所出。
隻是原主的身子差,素日裡除了同胞哥哥外,和其餘兄弟姐妹並不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