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語, 宿裴直接身子一沉,躲開了薄光搭在他肩膀上阻止他前進的大手,如遊魚一般輕靈地飛到空中。
上一世, 他曾數次救宴心於險境之中, 每一次宴心受傷,都比現在她的傷勢要嚴重上千倍百倍。
宿裴知道, 宴心沒有那麼容易敗於他人劍下, 事實上, 他從未見過宴心有過敗績。
他從雲山翠微派的上空中掠過,劃出一道優美的流光。
薄光皺了皺眉,沒有注意到宿裴失禮的行為,立馬禦劍而上,帶出千萬道飛劍的光芒,隨宿裴朝著宴心墜落的方向而去、
“長老, 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君微被劍光掠過臉頰, 頭發在風中在細碎的劍光中飄動。
“不用,難道你想讓他們同易平一般麼?”薄光回頭, 看了君微一眼,孤身一人乘著飛劍掠過。
渡劫期大能發出的殺伐一劍,又豈是能夠如此容易躲過的?
宴心背心中了一劍,不是她沒有發現,不是她沒有防禦, 但這劍仿佛宿命一般穿越虛空而來, 不論她如何閃躲, 也隻能被薄光的劍擊中。
她潔白的衣袍上染上鮮血,從天空中墜落。
宴心想起了她上一次如這樣墜落的時候,尚且還有一人願意救她於深淵之中。
而現在山遙水闊,修真界朗朗乾坤之下,隻有不遠處正朝著她方向飛來欲取她性命的二人。
宴心的身體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薄光那殺伐一劍穿胸而過,將她死死地釘在了地上。
宿裴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身白衣的前世愛人正倒在血泊之中,明亮的雙眼看著他。
宴心感受著胸口處傳來的劇痛,她伸出手輕輕觸摸劍刃上的傷口,挑眉看了宿裴一眼,眉心一點朱砂痣紅似鮮血。
“道友為何對我緊追不放?”她開口,聲音細若遊絲,氣息微弱。
宿裴站定原地,抿嘴沒有說話,現在的她雖然什麼都還沒做,但他知道宴心的真實身份。
極域遺族,就算在雲山翠微派的山門之前死上千百萬次都不為過。
他往後退了一步,白玉笛橫於身前,朦朧白氣自笛子中飄蕩而出,瞬息之間就要貼近宴心的身體。
白玉笛的威力非同小可,畢竟就算是處於道心崩潰狀態的易平都因這笛子而進入了深度昏迷狀態,這還是宿裴有所收斂。
真正的白玉笛,一出便是奪人性命。
宿裴之前的修煉,一直受製於靈魂之中那深埋於心難以啟齒的深癮,上次得了機會吞下鳳凰心,倒是緩解了幾分,修為更是突飛猛進。
他知道這顆鳳凰心並不是他的東西,但是他用起來絲毫沒有愧疚感。
靈鳳門的那隻鳳凰,實在是依仗勢力,欺他太過。
在曼靈身死之時,他甚至打從心底感覺到了喜悅。
宿裴感受著鳳凰心傳給他的強大力量,深吸一口氣,聚精會神地對付眼前的宴心。
他和她的對話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宿裴有自信被薄光的殺伐一劍釘在地上的宴心沒有逃脫的可能。
但是他想錯了。
宴心的眼神在一瞬間有些渙散,而後突然迸發出了無限的力量,她見宿裴沒有回答,反而操縱著白玉笛,攻擊迅猛而發,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
她輕哼一聲,將貼在傷口處的手緊抓著鋒利無匹的劍刃,將她蒼白得有些過分的手割得鮮血淋漓。
宴心一咬牙,直接將薄光這把劍從胸膛之中抽出,仿佛將寶劍從劍鞘之中拔出一般輕描淡寫。
她直接將這把劍往前一拋,擋住了宿裴的攻擊,與此同時,鮮血順著她的動作星星點點地灑在宿裴的臉頰上。
薄光那一劍,本就是以神念和法力凝聚,經宿裴這一攻擊,直接化為流光,消失不見。
宴心擋下了這一攻擊,臉色蒼白,但看起來尚有餘力,她另一隻手背過身後,直接抽出那把璀璨熠熠的星光劍。
天星之力朝前傾瀉而去,宿裴站在原地,看到宴心一擊未死,竟有些心灰意冷,動也沒有動。
他現在就是覺得有些無力,原來宴心竟然是真的無法戰勝的。
此時,薄光趕到,飛劍迎上,將那星光攔下。
星光四散而開,一瞬間白日掛空,晴朗澄澈的雲山翠微派落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星辰之力從黑暗中隱隱而發,萬千星光從黑暗中出現,聚散隨心,旋轉著束縛住二人的身形。
宴心在鎖鏈束縛裡的孤峰之中,竟然將星光劍修煉到了此等地步。
天地星辰之力隨心而發,竟能更改時序變化。
她並不是因“裂天”而戰無不勝。
宴心擊出那星辰一劍之後,幾乎全身的法力和生命力都被消耗而儘。
薄光那殺伐劍,並非對她毫無影響,現在她的傷口之中已經不再流出鮮血,依然是身軀之中流淌的血液已經流儘。
她現在僅憑自己的修為在吊著一口氣,還有心底那一句鐫刻於心的讖言。
“宴心,你永遠不可能輸,你必將所向披靡。”
宴心篤信這句話,甚至覺得這句話便是這個世界中規則的一部分。
事實上她確實未曾一敗,就算是與慕凰在法華盛會的棋盤上的一戰,她也沒有認為自己是真的輸給了慕凰。
因為這其中有一個隻有對戰二人才知道的秘密。
宴心不知慕凰有沒有發現,但對她自己而言,她知道在與慕凰的一戰之中,自己並未用儘全力。
簡而言之,她放水了,甚至於在棋盤的“迭子”之上,她都隻是將自己的法力與修為一分為二,而並不是複製出了另一個戰無不勝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