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靈討厭的人很多,宿裴首當其衝,直到她遇見了宴心。
那張純潔又無辜的臉頰,多麼惹人厭惡
當宴心抽出背上的“裂天”之時,她卻愣住了。
那是沈灼,曾經鳳凰一族的族長。
她怎麼敢這麼做
是她殺了沈灼嗎
曼靈飛身而下,凰火席卷而去。
就算現在是法華盛會,她也要將此人誅殺當場。
但是她卻沒能殺了宴心,她劍出,將凰火凝固,欺身來到曼靈的身前,如耳語一般對著曼靈說道“鳳凰尊主,你害怕嗎”
“裂天”的劍光將她的指尖劃破,鮮血緩緩滴落。
曼靈想要說出真相,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無形的規則讓她沒有辦法說出半句話。
她回身,一掌擊中宴心的胸膛,力道凶狠,但她也隻是嘴角微微溢出了鮮血。
宴心捂著胸膛,臉色蒼白,跪倒在地上。
法華盛會高台之上鬨哄哄的聲音響起,曼靈因為打傷宴心,被強製帶離了法華盛會。
“曼靈。”方拾一揣著袖子,神色有些愁苦,“以後能否請您稍微收斂一點”
方拾一年紀比曼靈大,所以時常以長輩的身份在她麵前說話。
曼靈瞧了一眼方拾一,這是靈鳳門之中他不算太討厭的人。
“我有我的原因。”曼靈感受著右手指尖傳來的透骨寒意。
宴心的傷,不過是吐了幾口血罷了,她指尖這寒意才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難以化解。
“您如此態度,是因為上古之戰死去這麼多族人麼”方拾一試探性地問道,“但這就是戰爭,修真界也死了很多人,不比死去的鳳凰數量少。”
“鳳凰是生命,他們的生命也是生命。”方拾一看得很透徹,對曼靈尊重是他們門中傳世的訓誡,但他的立場終究還是站在大多數人一邊的。
“並不是如此。”曼靈閉上了眼睛,朝方拾一揮了揮手,“你讓我靜會兒。”
方拾一歎了一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曼靈躺在床上,將自己的指尖放到眼前仔細看,傷口處寒意繚繞,似要侵入四肢百骸。
這把劍是“裂天”,上古之戰中遺族祁寒所持之劍,然而她卻沒辦法將之公之於眾。
曼靈閉上了眼睛,運轉全身法力為自己療傷。
這區區寒意,現在奈何不了她。
若是再過一段時日,就說不定了。
當曼靈解決了指尖傷口的寒意,緩緩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指尖的傷口已經被包紮得完好。
她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床側的人,是鶴白。
他正出神地看著曼靈的傷口,目光專注且認真,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醒了過來。
然後曼靈看到他低下頭,牽起自己的手,輕吻著自己受傷的指尖,眸光之中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愛意。
之前所有的疑問在一瞬間解開。
曼靈心下了然,原來鶴白喜歡自己。
這他媽是什麼品味
曼靈指尖微動,按住鶴白的薄唇,半臥在床榻上問他“你喜歡我”
一瞬間,鶴白有些慌亂,紅霞漫上臉頰,明亮似月的眸子看著曼靈說道“應當,是愛吧。”
他知曼靈心中所想,知道她驕傲目光之下時常一閃而過的脆弱。
而今日尤甚。
“你也看到了,這修真界之中並沒有人真心實意尊重我。”曼靈啟唇說道,“將來或許要與他們所有人為敵。”
在看到宴心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她將與宴心永遠敵對,至死方休。
隻是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宴心能博得大多數人的信任,而她卻無可奈何。
“為什麼這麼說”鶴白笑了起來,不知道曼靈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她是鳳凰尊主,靈鳳門之中最受人尊敬的人,全修真界的人都在仰望她。
但是,若是將來的有一天真的如曼靈所說,那麼他也隻有一個答案。
“若真的有這一天,那麼你被天下人討伐的時候,麵前是千萬敵人。”鶴白伸手拂去了曼靈額邊的的散落發絲,“那麼你轉過身,我永遠會在你身後。”
他低下頭,吻落在曼靈的額角,虔誠且篤定。
所以曼靈信了他的鬼話。
直到鶴白為了保護她而死在宴心的劍下的時候,她都沒能相信鶴白終究沒有能陪她站到最後。
曼靈沒有給鶴白立下墓碑,隻是在北海冥獄的時候,時常會想起他來。
如果有他在,或許這裡不會太冷。
隻是,快死的時候,還是有那麼一絲後悔。
若她能夠稍避宴心鋒芒,或許鶴白並不會死。
她倒在北海冥獄冰冷的鎖鏈之中,眼眸垂下,餘光處看到的蘇梧給她留下的盛放的鳳凰木,還有他離去的背影。
紅色的花瓣在冰冷的牢獄之中飄揚,帶來了一抹似清風朗月的身影。
曼靈的眼睛閉上,終究是什麼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