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腹地江東縣,此刻春意融融,楚韻休息日有時間,帶著兩個熊孩子去踏青,實際上就是去山腳下挖野菜。
楚韻蹲下剛挖了一把野菜,一抬頭兩個孩子跑丟了,楚韻站起身,叉腰喊了一聲:“王大娃,王二娃。”
林子裡傳來兩個孩子激動的聲音:“媽,我們在這裡,我們發現了一個兔子洞。”
王二娃喊:“洞口有粑粑。”
楚韻扶額,他們是不是太開心了,王建業走了這麼久,兩個孩子就唉聲歎氣了幾天,就把他們的老父親忘到腦後了。
楚韻覺得不行,必須要給他們在外打工的老父親刷一下存在感。
楚韻籃子裡裝著一小把野菜準備回家,山腳下的都是挖野菜的女人們,和楚韻認識的人紛紛說:“楚老師,你這也太少了,都不夠一盤菜的,我分點給你。”
楚韻連聲說:“不用了,我們家就三個人,吃不了多少。”
“那也太少了點,我這裡多,彆客氣,那去吃,也就春天能吃到這樣嫩的野菜。”
楚韻人緣太好,這一會兒拉扯的功夫,菜籃子就被大家你一把我一把給的野菜裝滿了。
楚韻拉著兩個孩子:“還不謝謝姐姐阿姨嬸嬸們。”
兩個孩子乖乖道謝,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笑了起來:“兩個孩子真乖,想吃了再來我們家要。”
楚韻帶著兩個孩子回去,摘完野菜後,楚韻去做飯,給他們兩個安排了一個任務,給他們爸爸寫信。
王大娃很興奮:“我還沒給人寫過信呢,寫什麼呀?要寫幾頁紙啊?”
王二娃跳腳:“哎呀,爸爸什麼時候能回來呀,我都好久沒看到他了。”
楚韻瞥了他們一眼,你們爸爸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有點欣慰,還好記得問一聲什麼時候回來,要不然我都以為你們倆忘了家裡有過這麼一個人。
“你們可以寫一寫你們的生活,就是你們乾了什麼,有什麼想法,最後總結,要記得告訴爸爸,你們想他了。”
王二娃:“啥叫總結?”
王大娃:“就是最後一句話。”
王二娃:“那我知道了。”
都是三年級學生了,認識的字也不算少,抓耳撓腮,再用錯彆字和拚音湊一湊,也能寫滿一頁紙。
楚韻下午拿到兩人寫的信,滿意地點點頭,質量先不說,至少數量有了。
楚韻提筆給王建業寫信,一點都不正經,開篇第一句就是我想你了,想到心口都疼了,整整三頁紙,都沒寫什麼正經話,最後一段,她兒子說的總結,她寫的是:看到好東西多存點,我們以後富裕的晚年生活就靠你了。
最後落款,她塗了口紅,留了一個飽滿的唇印。
楚韻這個老流氓,嘿嘿笑著封好信封,又從空間裡麵找了好些吃的出來,還有她給他新做的襯衣、西褲,都打包給他寄過去。
現在的年代,什麼都慢,車馬慢,火車慢,想寄個什麼東西就更慢。
王建業收到媳婦兒寄來的包裹,已經是五月了。
王建業現在大多數時間都是住在單位宿舍裡,楚韻也猜到了,所以包裹沒寄到四合院,而是直接寄到王建業的單位。
郭旭和羅紅日兩個老光棍,在大門口碰到來送包裹的郵政局工作人員,直接幫王建業代收了。
羅紅日還沒進辦公室就嚷嚷開了:“王建業,你媳婦兒給你寄東西來了。”
王建業放下手裡的鉛筆和直尺,從辦公桌前站起來:“快點給我。”
羅紅日賤兮兮地笑:“嘿嘿,就不給你,就不給你。”
王建業捏緊拳頭,羅紅日欺軟怕硬,趕緊屁顛兒送去:“給你給你,跟師兄還生氣?快拆開看看,弟妹給你寄什麼好吃的。”
王建業懶得搭理他,拿起一把剪刀,剪開包裹,碩大的包裹,上麵的東西用布包裹得好好的,打開一看,裡麵是兩套衣裳。
郭旭手快地拿起一件襯衣比劃:“哎,做得真好,建業,我們兩個身高差不多,我穿肯定好看。”
王建業直接把襯衣搶過來,毒舌一句:“彆想了,老光棍隻配穿百貨大樓裡工廠生產的衣裳。”
小心地把襯衣收起來,才看到下麵厚厚的一封信,王建業忍不住拆開看,最上麵兩頁紙,一看筆記就是兩個孩子寫的,王建業不禁露出了老父親的微笑。
羅紅日使壞,手快地抽走最後一頁紙,飽滿漂亮的唇印就出現在大家眼前。
羅紅日倒吸一口涼氣:“媽媽的,我這是自找苦吃,欠虐。”
王建業生氣:“把信給我。”
“給你,給你,跟誰稀罕似的。”
王建業也看到媳婦兒的唇印,氣得提起腳就踹羅紅日,羅紅日嗷嗷叫著往外麵跑,嘴裡還喊著,這兩口子都欺負我。
王建業也沒心情看信,抱著媳婦兒寄來的大包裹回宿舍,關上門,一個人慢慢地看,慢慢地回味。
那一筆風骨極佳的字,他隻見過她寫在教案上,寫在筆記本上,寫在學生的作業批改上,沒想到,還會寫在給他的情書上。
看著一頁一頁纏綿的書信,王建業心都軟成水了,直到看到最後一句,他才笑出了聲。
來北京之後,一直忙著工作,等過兩天休息,他就去外麵轉轉,看看能不能多買點好東西。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媳婦兒開開心心數寶貝的畫麵。
這一年的夏天來得很慢,因為思念讓時光變得綿長。
這一年的夏天也來得很快,眼看著樹林裡春天新發的枝丫,就從嫩黃變成嫩綠,嫩綠變成新綠,新綠變成深綠。
這時候,炙熱的夏天就到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變得熱烈起來。
楚韻一直隱忍不發,就等著這一年夏天的會計班招生,報社把招生計劃發出去,報紙所到的地方都沸騰起來了。
“什麼?最後一屆招生?”
“好好的學校,為什麼要停辦?”
“上麵領導同意了嗎?怎麼能說停就停呢?”
是的,上麵領導同意了。
楚韻確實有本事,她一手把這個會計學校從無到有帶起來,她教出來的學生也很有本事,這幾年,陸續進入各個工礦企業和機關單位,這些人才足以讓上麵的領導引起足夠的重視。
吳清風和商立新他們作為青大的大學老師,能一直堅持寒暑假到一個縣城小小的財務學校上課,不僅有他們自己的意思,也有上麵領導的想法。
他們也想看看,這個民間衝出來的財務學校有什麼特彆。
來過幾次之後,他們也明白,這個學校能辦起來最重要的因素,就是因為楚韻,有能力有想法的人,能把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辦成,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楚韻從吳清風那裡知道,青大準備開設會計班,楚韻也順勢提出她可能要去北京,會計學校今年暑假班結束之後就會關門,她的教案也可以送一份給他們當作參考。
江東縣的領導們當然不舍得江東專業財務學校這塊金字招牌就此沒有了,但是,小胳膊哪裡爭得過大腿啊,所以,楚韻和她的會計學校,暑假過後就此功成身退,已經成為必然。
這是楚韻自己的選擇,也是楚韻順應各方勢力角逐的選擇。
楚韻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但是在報紙上,她是會計專業的領路人,也是青大會計專業的奠基者,青大的副校長親自說的,楚韻以後就是青大會計專業的名譽教授。
楚韻看到報紙,輕聲笑了:“這個結尾,挺好的。”
這是江東專業財務學校最後一屆招生了,以後再想讀會計專業,那你得去大學才行。
大學?成績再好也不一定能上大學,還是隻看成績錄取的江東專業財務學校更靠譜。
江東專業學校雖然沒有官方校訓,但是楚韻跟每屆學生都說過的那句話,成為所有學生以及報名參考的學生默認的校訓。
能者上,弱者下!
報名那天,江東縣被各地來的學生擠滿,每個學生路過會計廣場,都要抬頭看看山上的學校。
那扇打開了一扇門的校門,仿佛在無聲地告訴他們:來呀,上啊!
大家頭也不回地去縣高中門口報名,到下午的報名截止時間為止:報名人數將近一萬人。
而這次初級班的錄取人數,依然隻有兩百人。
這瘋狂的數字對比背後,是瘋狂想衝上山的莘莘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