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少的一堆:小蔥拌豆腐,蒸鰣魚,八珍麵。
蘭渡想一想,話音有點發澀,但還是努力說:“喜歡。”
同樣的場麵,在這半個月裡,每天都在發生。
三句話後,蘭渡抬頭。
他穿著與周遭修士一般無二的廣袖長袍,原先的短發變作一頭長長墜下、如雨如墨的青絲,落在肩頭身後。
被造化金光點化的係統,在努力地學習什麼是喜歡,什麼是厭惡。
先生說了,在他學會之前,都不會再“使用”他。
想到這裡,蘭渡斟酌著,繼續說:“這道‘一清二白’,滋味清爽,開胃解膩。”
原本也想過用運算來“作弊”,可先生總能察覺異樣。幾次之後,蘭渡意識到,再這麼下去隻是浪費時間。
他轉變態度,按照沈軼的要求,把所有菜色分成三份。不喜歡的要說出原因,喜歡的也要講明理由。
他得快一點學會,否則的話——
蘭渡:“這道蒸鰣魚,味鮮且美,肉細而嫩。”
“還有,”依然是蘭渡的嗓音,與慣常的平和清正不同,這會兒講話,帶著苦惱、猶豫,“八珍麵。先生,我能嘗出它裡麵用了多少東西,卻看不出來。很,”停一停,“奇妙。”
說完這幾句,他停下來,背脊挺直,嘴巴輕輕抿起,看向沈軼。
這副模樣,完全是個等待老師批改作業的小學生,還是要求800字的作文隻寫了300字的那種。
對此,沈老師的評價是:“不錯。”
蘭渡眼前微亮。
沈軼緊接著問:“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蘭渡:“……”
係統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眉尖攏起,嘴角稍稍往下撇,放在身前的兩手指尖若有若無地相碰。
他想一想,深呼吸,描述:“先生不曾問我時,我仿佛覺得輕鬆、暢快。隻是想到明天還要來這麼一次,又再有煩憂。”
沈軼好笑,蘭渡往下說:“然後,先生這樣問我。”
係統清麗出塵的眉眼裡透出一點哀怨,委屈兮兮的,不知道是控訴,還是撒嬌。
“我原先以為,今天的‘作業’已經結了。先生這麼一說,我才發現,‘作業’還有許多。這麼說來,剛剛的感覺,就是‘失望’?”
蘭渡不太確定地得出結論。他也可以去計算,可是,先生會發現。那麼,就隻能自己去體悟。
這實在太難了。
他習慣了用“計算”去處理一切問題。麵對宿主時要怎麼講話?維持什麼樣的神色、用上怎樣的語氣?……把一切都交給數據,該有多輕鬆。
可是,百天前那道造化金光,生生在蘭渡絕對縝密的運行模式裡開了一道口子。沈軼發現了這道口子,還要把它掰得更大。
好像兩人之間的處境互換了。
此前,蘭渡對沈軼說:先生可以不給我兌換新身體。但是,我如果出了事,就會直接回到先生識海中。
他知道沈軼不希望這樣。
現在,沈軼對蘭渡說:你可以不按照我的要求做。但是,我已經知道你被點化了,不可能再用之前的態度對你。要麼維持原狀,要麼徹底變成“人”吧。
先生不“使用”他,這算什麼“維持原狀”?
看似給了選擇,實際上,蘭渡隻有一條路能走。
對於係統的答案,沈軼微笑,依然說:“不錯。”
這一次,蘭渡提著心,擔心沈軼再問一句。
不過沈軼已經從袖中取出銀兩,儼然是要結賬。
蘭渡悄悄地把那口氣徹底鬆下,語氣裡帶著不自覺的輕快,說:“先生,我們離魔界封印處,隻有三天路程了。”
明天他們到的地方,還有酒樓飯店。後天、大後天,就是荒郊野外,先生應該能放過他。
這種感覺,應該叫“期待”?
“不走了,”沈軼無情地打破了蘭渡的期望,“去孫家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蘭蘭:#被逼著憋吃後感的可憐係統#
2(我在虐文當外掛[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