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渡被風吹動。
他隻來得及回頭,尚未看清沈軼麵孔,就覺得腳下發飄,身體被靈風推起。
這下子,蘭渡反倒從容。
他配合沈軼,手在舟舷上輕輕一撐,直接跳入雲中。
沈軼看道侶落在雲上,露出探究神色,這兒捏捏、那兒碰碰。
又值傍晚,溫柔的晚霞照在蘭渡麵頰上。這裡沒有旁人在,他可以放鬆地露出本來麵貌。
尾巴幾乎與雲融為一體,分不清哪個是哪個。
的確覺得有趣,很驚喜地抬頭看向沈軼,叫:“先生——”
兩人一在舟間,一在雲上。
偶一晃眼,沈軼記起自己在海中遇見的妖鮫。那些妖鮫也會化出美貌麵孔,吸引過路漁客上鉤,連修為低些的修士也要落入它們魔爪。
以沈軼的境界,自然不會被其迷惑,而是能一眼看出妖鮫的原本麵貌。
可此刻,雲海漫漫無儘,霞光同樣落在雲間。乍一眼看去,這千裡雲海,是與真正東海一樣的波光粼粼。
蘭渡身在雲中,抬頭看他,朝他招手,說:“先生,你也下來,我接住你。”
沈軼在自己的思緒中沉浸片刻,恰聽到這句話。
他一哂,垂眼看蘭渡,笑著問:“真能接住?”
蘭渡一本正經地點頭。
沈軼麵上笑意更大。他明明心念微動,就能瞬行千裡。這會兒,卻像是蘭渡剛才一樣,一隻手撐著舟舷,身體輕巧躍下,朝蘭渡方向去。
蘭渡“啊呀”一聲,被沈軼撞得身體後傾,直接倒在雲上。
哪怕這樣,蘭渡還在不停地笑。一邊笑,一邊拉著沈軼的領子,輕聲叫他:“先生。”
沈軼正懊惱,覺得自己剛剛太幼稚、衝動,就聽到蘭渡的聲音。
他又嗅到濃鬱、清醇的香味,從蘭渡發間、頸間……每一寸皮膚上散出,勾引沈軼去嗅,去親吻。
他的視線漸黑漸深,與蘭渡對視。
柔軟的雲上,狐狸的尾巴都要僵住。原本在偷偷往上,想要輕輕搭在先生腰後。可現在,是他先被先生扣住腰。
沈軼的手指一點點用力。
仍然不算很重,可蘭渡清晰地感受到來自沈軼的桎梏。
他的腿輕輕屈起,雙唇微張,神思不屬:“先生,我……”
他變得很不對勁。
其實每次和先生接觸,都要覺得身上不對。很熱,難言的熱度要覆蓋全身。頭腦都是暈眩的,隻有先生是那一捧清澈的水流。再不接近,就要乾枯。
他是一朵花,他想要自己的水源,這有什麼錯?
可先生隻願意抱抱他,更多的事要等以後再做。
日頭逐漸落下,光線愈昏。
兩人依然在雲上。
蘭渡理智上知道“以後”,可他此刻開口,還是說:“我好奇怪……”
他等了很久,才聽沈軼輕輕“嗯”了聲。
隨著這句話,沈軼的手碰上他的麵頰。
蘭渡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他捧住沈軼的手,側著臉,儘量讓自己貼近對方。他的嘴唇觸碰到沈軼掌心,對沈軼而言,像是一點點星火。這些小小的火苗飄飄忽忽,一下一下晃來。同時,蘭渡在自己腰間摩挲的腿,就是燎原大火。
他正在被焚燒。
他想,哪怕在這裡與蘭渡雙修了,又能怎麼樣?蘭渡愛他,被他占有,隻會覺得快樂。
這個念頭湧上的一瞬間,沈軼像是受到蠱惑。他低下頭去,呼吸落在蘭渡唇上,覺得搭在自己腰上的尾巴纏得愈發緊。
蘭渡總是在勾引他。
有意的、無意的。
不過蘭渡之前也說過。他太愛沈軼了,怎麼可能忍得住。
兩人的雙唇幾乎要貼在一起。
蘭渡模糊地想:哦,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紮根——作為一朵花,最重要的,就是將找到適合生長的地方。
就在這一刻。
隻在這一刻。
風裡的氣味變了。
沈軼動作停下,側頭,看向東南方向。
蘭渡正在等待一個親吻。過了數息,他的眼神一點點清明,嗅到了一樣的氣息。
他不太肯定,問沈軼:“先生,那邊有妖修?”
沈軼收回視線,隨意地“嗯”了聲。
蘭渡坐起身,舉目遠眺。
唔,沒看到。
作為妖,他的嗅覺是遠勝於常人的靈敏。但作為一個剛剛築基的修士,無論神識還是目力,蘭渡都沒有到能一眼看到千裡外場景的程度。
他提議:“過去看看?”
沈軼看他。
蘭渡說:“先生,他們好像是狐狸。”一頓,“我在瓊天宗也見過原型是狐狸的妖修,但它們,多半是禦獸峰繁衍出來,給人修取樂的靈獸。再遇到機緣,才可修為人形。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在外生活的狐妖,不知他們是什麼麵貌。”
說著說著,他拉拉沈軼的袖子。
沈軼手臂被拉動得輕晃,他的道侶在和他撒嬌,“先生,咱們去看看吧。”
沈軼聽著,莫名手癢。
他稍稍滿足了一下自己的欲望,薅一把狐狸尾巴。又在蘭渡莫名的視線中,輕輕捏一把蘭渡耳朵。
蘭渡耳朵撲棱一下,沈軼站起,“走吧。”
“天道”不欲多管閒事,但“沈軼”依然可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