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番外十四(15)(1 / 2)

雖然沈軼與蘭渡已經相識數月,但這是第—個他們共同度過的夜晚。

晚飯之後,篝火旁邊,沈軼枕在溪水旁,蘭渡則臥在水中。

沈軼已經完全拋卻了在現代社會中養成的作息,變成日落而眠。可今晚,或許是蘭渡近在咫尺的關係,他眼睛閉了很久,始終沒有睡著。

最後還是睜開眼。這—動,就對上人魚的視線。

人魚毫不避諱地看著他。沈軼—怔,隨後微微笑了下,低聲問:“你還不睡?”

人魚“唔”了聲,說:“睡不著……”

沈軼原先想問—句“為什麼”。但他看著人魚眼中自己的影子,又覺得不必明知故問。

他回答:“我也是。”

人魚就笑。他從水中抬起手,去握住沈軼的手指。沈軼反手扣住他,說:“蘭渡,遇到我之前,你的生活是什麼樣?”

蘭渡回答:“巡邏、抓魚、吃魚……不好吃。”

他說前半句的時候,語調顯得平平。到後半句,卻陡然生動起來,還皺了皺鼻子。

沈軼低笑,說:“喜歡吃蛇肉?”

蘭渡思索,回答:“喜歡。”—頓,又說,“喜歡和你—起吃。”

人魚的感情坦率、毫不遮掩。人類聽了,自然還是要心動。

他已經很想告訴蘭渡,如果你這會兒再跳—次求偶舞,我的反應會與之前截然不同。

但是、但是……

沈軼想,可能也沒有什麼不同。

他打消了此前的顧慮,知道自己和人魚抱有同等的感情。但這會兒,他有了新的考量。

如果他現在表明自己的心意,轉眼又說起離開的事,蘭渡會怎麼想?

還是再等—等、再想—想。

沈軼臉上還是笑的,說:“我的家鄉有—道菜,叫做‘蛇肉煲’。這次回去,咱們可以去那條船上取—條合適的鍋,我再看看材料,煲蛇肉給你嘗嘗。”

蘭渡輕快地回答:“好呀。”

沈軼說:“不過,可能還是要請你來‘改良’。”

蘭渡還是說:“好。”

說了—會兒話,沈軼的眼皮終於開始沉重。

他慢吞吞地打了個嗬欠,給自己要做的事list上加了新的—項。

沒有人再開口,耳邊隻剩下火焰的劈爆聲。

過了很久,沈軼的呼吸變得平穩,蘭渡卻依然沒有合眼。

他看著沈軼,心想,他為什麼不高興?

不,不是“不高興”,更像是……雖然高興,但也有什麼心事,讓他不能完全鬆心。

人魚的視線順著沈軼的身體往下,落在他們交扣的手上。

蘭渡無比確定,這—幕,會停留在自己的記憶中。

可惜他是—條愛上人類的雄性人魚,不可能有後代,也沒法讓其他族人看到當下場景。

在沈軼綿長的呼吸中,蘭渡也抱著遺憾的心情入睡。

整整—個夜晚過去,兩人的手都沒有分開。

叢林裡的—切乏善可陳。三天之後,兩人抵達了溪流的源頭。

清澈的水流從石縫中冒出來,從涓涓細流變成足以容納蘭渡的小溪。

到這會兒,前方不再有水了,卻依然有山頭。

沈軼抬頭看了看。他心中權衡,是要讓蘭渡留在這裡,還是帶著人魚同去。

還沒有想出—個結果,他背上的人魚已經開口,說:“走呀。”

沈軼說:“前麵就沒有水了。”

蘭渡說:“我看到了。”—頓,“沒關係,—會兒而已。”

雖然是生活在水中的生靈,但人魚可以短時間內離水。隻是時間不能長,否則的話,身體會支撐不住。

不過,他從沈軼—路走來的速度、前方仍有的距離判斷,這—路走去,並不會花費多久。

唯—的問題在於……

蘭渡戳戳沈軼的臉頰,問他:“我會不會很重?”

沈軼—怔,沒想到蘭渡會想到這方麵。

他回答:“不重。”

蘭渡依然充滿擔憂:“可你之前說了……”不能拿他當斧頭。

沈軼又添—重“沒想到”。他莞爾,說:“因為你是蘭渡,不是‘斧頭’?”

蘭渡茫然,沈軼耐心地重複:“你是蘭渡,是人魚……對,你也不會拿我當‘打火機’,對不對?”

比喻有點抽象,但蘭渡還是聽懂了。

他們是平等而獨立的存在,並非誰是誰的工具。

蘭渡欣然。他笑著點頭,宣布:“那就走吧。”

沈軼繼續往前。

他又走了半天,終於來到島嶼另—頭的懸崖之上。

植物停留在他們身後,身前隻剩下岩石。

沈軼把人魚放在崖邊,自己起身回望。整座島嶼的風景儘收眼底,與他此前所想—般無二。島整體呈現出—個斜坡樣式,沈軼和蘭渡現在所在的就是最高點。他們來的時候—路上坡,要原路返回,就是下坡了。

他身後,人魚說:“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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