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址轉換:春城青龍區極赤48度=春城市春花區秋月街5666號】
“還有最後一件事,根據《三界保密法》的相關規定,神族有保密義務,未經許可,不得向普通人族透漏關
於三界的任何信息。鑒於範仙友您的情況比較特殊,我特彆提醒您,不可將您神族的身份告訴朋友家人。”
範嵐:我瘋了嗎?這要是說出去,肯定要被當成精神病關起來。
“如果不小心說漏嘴了會怎樣?”範嵐問。
“歸元咒將解決您的一切後顧之憂。”徐福笑道,“請於明日巳時前報道,預祝範仙友仙途無量,神格永駐。保重!”
說完,徐福起身,朝範嵐長揖一禮,飛奔過了馬路,跳上一輛公交車跑了。
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範嵐想。
不過,沒關係。
反正已經成神了。
反正不會被雷劈了。
反正……既來之則安之吧……
她坐在長椅上,仰起頭,微微眯起眼睛。
陽光灑身上,又柔軟又舒坦,範嵐伸了個懶腰,她的指尖仿佛被陽光曬得發亮,隱隱泛起澄黃色的光。
範嵐笑了。
果然,癱著曬太陽就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
第二天,範嵐起了個大早,畫了淡妝,背上大背包,衝進了地鐵早高峰的人流。範嵐住在西城,春花區秋月街則在最東邊,地鐵橫跨東西兩城需要一個小時,等到範嵐抵達終點站,隨著人流哼哧哼哧爬上地麵的時候,已經接近九點。
這是範嵐第一次來東城,目光所及之處,是一馬平川的平房,黑色、白色、灰色的屋頂連延成片,沒有高層建築物的遮擋,能看到雲霧中若隱若現的青庚山。連綿不絕的山脈呈現出一種特殊的色澤,猶如水墨畫中的青黛,威嚴而飄渺。
巨大的高架橋貫穿山腳,銀白色的高鐵穿梭在山霧中,連接了傳說和未來。
範嵐跟著導航向前走去。東城的街道很窄,隻能容納一輛車勉強通過,人行道兩旁的大樹都有三四人環抱粗,街邊都是老舊的磚瓦結構建築,還有許多明清風格的建築群,斑駁的牆體上布滿青苔,裸露的暗紅色的柱體上掛著文物保護單位的銅牌。
陽光透過樹蔭灑在地麵上,灑在古老的屋簷上,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窗口曬著牡丹花色的被單,被風吹得飄飄蕩蕩。
這個地方太適合她了。
安靜、祥和、悠閒,範嵐已經能想象到在這養老的美好未來。
【前方100米
十字路口向右拐】
範嵐加快腳步,她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新工作單位了——了——了……
範嵐的臉垮了。
她被喧鬨的人流淹沒了,她被大蒜大蔥臭豆腐的味道淹沒了。
她站在一個亂糟糟的菜市場路口,茄子辣椒西紅柿、黃瓜南瓜豆芽菜塞滿了人行道,琳琅滿目的顏色幾乎要溢出來,黑色的電線卷成一坨一坨的圓環,掛在高高的電杆上,仿佛給整座菜市場描上了墨色的邊框。
趕早市的大爺大媽們步履如風,上班族圍在早餐車前爭分奪秒,房產中介的社畜們吆喝著號子做早操。一個奶奶拖著孫子匆匆從範嵐身邊走了過去,小孫子哭得滿臉鼻涕泡,“我不要去幼兒園,哇哇哇——”
最上方掛著的市場招牌,顏色脫落,邊緣還生了厚厚的鐵鏽,寫著“秋月街農貿市場”。
範嵐:“……”
範嵐看了眼手機,導航提示她進入市場。
路上越來越擠,耳邊越來越吵,範嵐越來越累,感覺這輩子都到不了目的地了。
【目的地就在您的左側,本次導航結束】
範嵐停步,轉頭。
她站在一個大院門口,兩扇生鏽的鐵柵門虛掩著,用一根鐵絲拴在一起,牆上掛著“春城市春花區婦女聯合會”的豎牌。
範嵐:臥槽?
範嵐戳開了導航。
【您已抵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
【您已抵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
【您已抵達目的地,本次導航結束】
範嵐隻能硬著頭皮走到鐵門前,卸下背包,試圖從門縫裡擠進去,頭進去了,肩膀進去了,肚子——她被卡住了!
不、不是因為肚子,而是門的另一側有什麼東西擋住了她,類似保鮮膜的觸感,柔軟有彈性,透明狀,範嵐手指按了按,四周的空氣蕩起了一層漣漪。
這個她有經驗,是結界。
範嵐揮起拳頭砸了過去。
結界薄膜顫動了一下,緩緩張開了一個口子,範嵐抓緊時機鑽了進去——她站在了另一座院子裡。
巨大的銀杏樹高聳入雲,龐大的樹冠幾乎遮住了天空,黃金色的扇形葉子每一片都有手掌大小,隨風簌簌作響,地麵鋪滿了落葉,金燦燦的,厚厚的,踩上去軟軟的,仿佛曆經
萬年時光的地毯。
範嵐繞過蒼峋的樹乾向前走去,枝葉後藏著精巧的飛簷,赤紅油亮的柱子,碧綠的鏤空窗欄——是一座精致的二層樓古建築,兩隻威武的麒麟端坐在大門口,門上橫著白玉牌匾——“土地廟”。
一個魁梧大哥站在梯子上,正用雞毛撣子掃著牌匾上的浮灰。
梯子下站著另一個男人,他穿著白色暗紋的綢緞馬褂,豆豆眼,八字胡,頭頂紮了一個小辮子,嘴裡嚷嚷著,“老四,你快著點,今天新上任的土地奶奶可就要到了,咱們要以全新的精神麵貌迎接——”
他看到了範嵐,呆住了。
範嵐上前一步,招手:“你好,我是範嵐。”
“奶奶~您這麼早就到了啊!”男人的兩撇胡子都翹到了天上,“老四,快下來迎接奶奶!”
梯子上的大哥撲通一聲跳下地,他穿著和小胡子同款的白綢馬褂,肌肉結實,臉方大眼,合手作揖:“奶奶好。”
範嵐:“……你好。”
這個“奶奶”怎麼聽著這麼難受!
“奶奶,這邊請,”小胡子弓著腰在前麵引路,“我是甲易,是土地廟的管事,您身後這位是丁駟,小心,門檻有點高。”
範嵐跨過起碼三十厘米高的門檻,腳下不由頓了頓。
土地廟還保持著古建築的結構,橫在上方的大梁繪有精致鮮豔的彩畫,四根紅柱下刻著浮雲雕,除此之外,所有的裝修、家具、設備都十分現代。大理石地板磚,明亮的LED照明燈,正對麵是全封閉的玻璃櫃台,有兩個窗口,掛著電子屏,滾動顯示“暫停營業”,左邊有排號機、等候座位、飲水機,還有一扇安全門。右邊是長長的樓梯。
“這是土地廟的辦事大廳,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奶奶這邊請。”甲易引著範嵐上樓,“平日裡社公大人、灶神大人和奶奶都在二樓辦公,奶奶小心,這裡有塊磚裂了。”
二樓樓梯口正對著長長的走廊,很寬敞,足夠四人並排行走,落地的鏤空古窗在左手邊,陽光透過窗欞一束一束落在朱紅色的實木地板上,形成菱形的光斑。右手邊是一排房門,範嵐依次看到了“集議”、“司民”、“史宬”、“功德”四塊門牌。走廊最儘頭,是雙扇
紅木門,牌匾上寫著“神龕”二字。
“灶神大人,您在嗎?”甲易敲了敲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門裡出現了一個青年。
他捧著一杯豆漿,咬著吸管,眼薄唇紅,俊俏如女子。
“灶神大人,這位是新上任的土地奶奶,範嵐。”甲易說,“奶奶,這位是本屬的灶神大人。”
範嵐沒動,灶神也沒動。
兩隻對視了足足一分鐘。
“啊,”灶神鬆開吸管,“你是那個懶女人。”
範嵐:艸!
灶神居然是送外賣的,這座土地廟快破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