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沐眨眼,滿臉無辜。
“……”
範嵐明白了,眼前這個家夥雖然看起來既溫柔又無害,但絕逼是最蔫壞的那個。
“三百七十八年四個月又十二天,我終於又吃到了老計的烤肉!”白煊撲到容沐的身上,一手勾著他的脖子,另一手拎著酒壇,“老木,我真是太感動了。”
容沐歎氣,指尖夾著白煊的胳膊挪到一邊。
“來,老木,乾一杯!”白煊大笑。
容沐端起一碗白酒一飲而儘,麵不改色。
範嵐:媽耶?
“嗯?”白煊眯著眼對了對焦距,“我也乾!再來!”
容沐:“容某不勝酒力。”
“你看不起我!必須乾!”
容沐歎氣,直接從桌下提起一壇酒,咚咚咚乾了。
範嵐:臥草?!
“我也乾,哈哈哈哈——”白煊灌了兩大口,打了個酒嗝,直挺挺倒了下去,被黑燁撈住拖到一邊,睡倒在椅子上。
“幾千年了,一點記性都不長。”黑燁說。
範嵐:“……”
“三百年的杜康樽液,一壇2000斛,平時可喝不起。”容沐舉起酒壇一笑。他雙眼彎彎,眼波盈盈,看得範嵐心跳亂了幾拍,忙不迭跑了。
烤爐前的競爭更為激烈,黑燁和姬丹守著爐子,每有烤肉端出,二人就劈裡啪啦淩空一頓廝殺,彆說肉了,連根簽子都搶不到。
範嵐等了快半個小時,怒而加入搶肉大戰,可她一個剛入職的下神,哪裡是這兩個老上神的對手,隻能被秒殺。
更可惡的是,計隗不但不幫忙,還冷嘲熱諷。
“範嵐,功夫太差。”
範嵐:“喂,我們可是同一屬的。”
姬丹:“我可是獨家讚助商。”
黑燁:“是你們說的要肉償。”
範嵐:“……”
你們行!打不過,我還躲不過嘛!
範嵐氣呼呼回到座位,隔壁白煊睡得口水三千丈,容沐卻不見了。
範嵐正納悶,就覺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是丙善,她蹲在桌子下麵,偷偷遞給範嵐五串烤肉。
範嵐:“謝謝。”
丙善嗖一下跑了。
範嵐“……”
還是沒看到臉。
計隗的手藝果然驚為天人,肉片入口即化,香氣瞬間流入五臟六腑,範嵐隻覺全身筋脈熱得發燙,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五串肉下肚,她的心跳飆到了一百二。
看來這肉不能多吃啊。
範嵐手掌扇著風,打算找個地方涼快涼快。她沿著湖邊慢悠悠走著,腳下的棧道有著特殊竹紋,表麵蒙著一層濕漉漉的水汽,在月光下亮晶晶的。
坤境的月亮似乎永遠是滿月,仿佛一個超大的銀盤掛在天上。湖水怕打著堤壩,如泣如訴,寶石般的小魚似乎都睡了,不見了蹤影,隻有月色倒映在湖麵上,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波光。
範嵐看到了一個人。
他穿著鬆垮垮的大襯衫,雙手插著袖口,麵朝湖水盤膝而坐。
是容沐。
範嵐不由放輕了腳步。
藏青色的天空下,他的背影隱隱發亮,和月光交相輝映,連成一束,仿佛定在天地間的光柱。
範嵐血脈裡的熱量慢慢散去,湖麵的風吹了起來,她整個人感覺平靜又滿足。
她就這樣看著容沐,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似乎很久,又似乎隻有幾秒鐘。
突然,容沐的身體動了一下,微微向左,頓了頓,又慢慢換到右,停了停,再移向左。
左邊、右邊、右邊、左邊,他的身體慢慢搖擺著,幅度很輕、很小,卻很有節奏感,仿佛孩子聽到喜歡的歌謠,不由自主打著節拍。
範嵐笑了。
這家夥,看起來很開心啊。
容沐
的背影一僵,他轉過了頭。
“嗨——”範嵐搖手。
容沐眨眼,小小搖了搖手。
“不打擾社公大人了,我去那邊遛彎。”範嵐邁步離開,可走了沒兩步,一回頭,卻發現容沐跟在她身後。
“有事?”範嵐問。
容沐搖頭。
“那——再見?”
容沐沒動。
這家夥抽什麼風?
範嵐繼續向前走,容沐又跟了上來。
範嵐歎氣:“社公大人有何吩咐?”
容沐靜靜看著範嵐,不說話,也沒有表情。
他不笑的時候,五官就有種刀削斧鑿的淩厲感——讓範嵐想起了高鐵見到的那一瞬間。
仿佛容沐不是容沐,而是其他的什麼——
範嵐心裡有點發怵,她退了半步。
容沐舉起手臂,手指端端指著範嵐的胸|口——一團冰藍色的光緩緩浮起——是瀧青。
什麼意思?!
範嵐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容沐上前一步,瀧青落進他的掌心。
他現在距離範嵐非常近,兩個人的鼻尖最多隻有二十厘米,範嵐能聽到他的呼吸聲,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能聞到他身上朝露般的味道。
他的無名指輕輕摩挲著藍寶石,指尖勾了一下、兩下、三下,動作輕柔又繾綣,仿佛不是撫摸瀧青,而是——
範嵐腦袋嗡一聲,後退一步。
寶石從他掌心裡滑了出來,落到了範嵐鎖骨中間,像隻蚊子叮了一下,又酥又癢。
容沐看著範嵐,瞳孔清亮如水,眼尾微微下壓,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下眼瞼,範嵐突然想起白煊的話——容沐,美得驚心動魄。
他真好看啊……
範嵐想。
容沐笑了,和平時的笑容不一樣,微微歪著頭,似乎有些羞澀,睫毛輕輕眨動著,他的笑容越來越大,範嵐的心跳聲也越來越大。瀧青貼著的那一小塊皮膚越來越麻,很快擴展到了半邊身體。
一個莫名又大膽的想法從範嵐心裡冒出來,仿佛一顆破土而出的種子,小心翼翼探出了嫩芽。
“你送我瀧青,是不是有什麼特彆的含義?”
容沐的笑容又變了,變得溫柔又悠遠。
他雙手插進袖子,身體左右搖擺,輕輕的,慢慢的,帶著特彆的節奏。
他的眼睛美得驚人,仿佛將漫天
月光都納入他的眼瞳。
範嵐看傻了,她不知不覺抬起手,想要摸一摸這雙眼睛。
就在這個時候,容沐鼓起腮幫子吹了口氣,垂下腦袋,沒了動靜。
範嵐:“……”
範嵐:“喂!”
範嵐:“喂喂喂!”
容沐閉著眼睛,呼吸綿長,儼然是已經睡著了。
所以,他這是喝醉了?
所以,剛剛他的那些動作都是無意識的?
我還以為……艸……
範嵐臉皮滾燙,手捂住臉,從指縫裡看了看四周。
月光皎潔,湖水清冽,一片寧靜。
還好還好,沒人。
還好還好,剛剛隻是恍惚了一下,沒做出什麼不得體的行為。
範嵐拍了拍腦門,深呼吸幾次,撥通了計隗的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很近,就在身後!
計隗就站在她身後十米外,雙臂環胸,麵無表情,風吹動他的圍裙烈烈作響,頗有幾分肅殺的味道。
範嵐:“你什麼時候來的?”
計隗:“……”
“你聽到什麼了?”
計隗沒說話,他徑直走到範嵐麵前,從懷裡掏出一枚冰藍色的玉佩,大約銅錢大小,玉質光潤,隱有水波光暈,色澤和通透感和瀧青很相似。
“這是我晉升上神的時候,木哥送給我的。”計隗說。
範嵐:“啊?”
“比你的大。”
“……額……”
“比你的貴。”
“……”
“比你的漂亮。”
“……”
計隗居高臨下看了範嵐一眼——他本來就比範嵐高兩個頭——今天的眼神尤其傲然睥睨。
範嵐:幾個意思?!
計隗越過範嵐,背起睡著的容沐,足尖踏風,淩空而去。
留範嵐站在原地吹著呼呼的冷風。
兩分鐘後,範嵐明白了。
計隗是想告訴她,隻要是土地廟的神祇人員,容沐都會贈送類似的紀念品……
讓她彆瞎想——
媽耶!
好丟人!
作者有話要說:猜猜小嵐嵐聯想了些啥?咩哈哈哈哈哈哈感謝在2020-06-1715:02:23~2020-06-1821:49:0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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