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上班,範嵐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剛去土地廟的時候,她還時不時想著跳槽,去待遇更好的單位發展,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種念頭就慢慢消失了。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範嵐雙手捧著腮幫子,呆呆看著窗邊。
離澤四肢平攤躺在坐墊上,翻著毛絨絨的肚皮,睡得正香。
容沐倚坐窗欞,曬著陽光,手裡搖著逗貓棒,陽光浸染他的發絲和容顏,晶瑩恬靜。
歲月靜好,有寵物,有仙人,這就是神仙般的日子啊。
一張卷子抽在了她腦門上。
“集中注意力!”計隗黑著臉吼。
範嵐捂著腦門,一臉幽怨把目光移向桌上的參考書——當神仙實在太苦逼了。
計隗:“法咒運行的四要素是什麼?”
範嵐:“法咒,符,法印,還有……”
計隗惡狠狠舉起卷子。
範嵐:“精神力!”
“為何不能越級施展法咒?”
“因為……精神力和神級掛鉤,如果越級施展法咒,會大幅損耗精神力,產生後遺症,嚴重者會損耗神體根基。”
“以後彆亂來!”
“哦……”
“神族存在的三個基礎是什麼?”
“神光、神體、精神力。”
“神體的五個階段?”
“普、基、元、涅、乘。”
“你現在是哪個階段?”
範嵐撓了撓腦門:“元?”
“是普!幾乎與普通人無異,隻有感知力和恢複力略高於人族!”計隗一臉恨鐵不成鋼,“尤其是你的體力,甚至還不如強壯的人類!”
範嵐默默縮了縮脖子。
離澤哼唧兩聲,翻個身繼續睡。
容沐瞄了眼範嵐,斂目輕笑。
範嵐覺得臉有點燒。
計隗用卷子呼啦啦扇著風。“背一下法咒元素構成表。”
範嵐豎起十根手指,:“一氣化三清,二脈化四坎,□□,四氧化六鋁……”
“是三元化二神,四雷化六健!”計隗抓狂。
容沐噗一下笑出聲。
計隗:“木哥!”
“對不住,”容沐說,“你們繼續。”
計隗的臉有點黑。
乙耳從門外探進頭:“灶神大人,本月的功德簿報告需要您審核。”
計隗扔下卷子,“木哥,拜托你了。”
容沐:“啊?”
計隗:“若範嵐這次無法通過考試,要交50000斛學費!”
計隗終於走了,範嵐趴在桌上奄奄一息。
“要不,我等研究一下曆年真題?”容沐問。
“隨便吧。”
“一百二十年前——六十年前這套,要不,還是三十年前這套吧。”
範嵐腮幫子貼在桌麵上,看著容沐的側臉。
他拿著筆,輕輕在卷子上勾畫著。晨間的陽光流淌在他如玉的肌膚上,長長的睫毛泛起淡淡的金輝,每次眨動,都仿佛一根毛刷撓在範嵐的心頭。
突然,他停住動作,耳根泛起粉紅。
“你、你在看什麼?”
“我在充電。”範嵐說。
容沐瞪圓了眼睛,耳根變成了玫瑰色。
“我的意思是,我趴在這休息,是在充電……”範嵐解釋。
容沐抿了抿嘴巴,“哦……”
範嵐:“……”
為啥感覺他的表情還有點小失落呢?
範嵐覺得應該轉移一下話題。“你知道功德簿能量可以修複受損魂體嗎?”
容沐愣了一下:“你如何知道?”
“鐘馗說這是考試重點。”
容沐睫毛顫了顫,他的瞳孔變得漆黑深邃,這一瞬間,他仿佛又成了九千年前的冷漠神祇。
“容某知道。”當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又恢複了柔和,似乎還帶上了一絲懷念。
“能解析一下嗎?”範嵐問。
“功德簿所記錄的功德值,從源頭來說,其實也是一種氣,或者說,是一種能量,”容沐說,“功德的載體是魂體,魂體在輪回過程中會沾染負能量的雜質,比如怨氣和戾氣,而淨化魂體,就需要功德能量,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功德值越高,魂體就越純淨。”
“比如王書然夫婦?”
容沐點頭,“還有另一種情況,比如崇邁。他的功德值忽高忽低,是因為隱桐用禁術將妖力轉換為功德能量,強行淨化了他的魂體。”
“等一下,如果妖力能轉換功德值,那法力呢?”範嵐問。
容沐頓了一下:“也可以。”
“也是禁術?”
“可通過正規途徑申請,”容沐說,“三界之內隻有一個神職可以進行這種操作。”
“哪個職位?”
“土地神。”
範嵐呆住了。她心裡突然冒出一串疑問。
為什麼鐘馗突然提出這個考試重點?
為什麼容沐明明是上神,可總是這麼窮?
為什麼容沐身為三界僅存的純血神族,卻偏偏要來當一個小小的土地神?
“容沐,你用法力換過功德值嗎?”
容沐眨了一下眼睛,笑了。
他的笑容清澈又溫柔,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
範嵐躺在地上,氣喘籲籲,渾身上下都疼的要死。
她和計隗對戰了一個小時——不,是單方麵被計隗揍了60分鐘,自尊心嚴重受損。
和計隗對戰與和楊戩對戰的感受完全不同,畢竟楊戩收斂了神光,隻是肉搏,可是計隗卻是毫不留情,不僅百分百開啟神光,甚至還啟動了毒舌嘲諷技能。
“肌肉控製能力太差,平衡感太差,反應速度太差,尤其是這個護體神光——”計隗一臉嫌棄,“什麼玩意兒?”
範嵐:“……”
你閉嘴。
“現在的神族真是墮落了啊,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成神了。”離澤趴在樹蔭下陰陽怪氣。
範嵐:你丫的一隻沒尾巴的,有什麼資格說我?
“計隗,你堂堂一個上神,欺負我一個下神,合適嗎?”範嵐問。
“說的也是,”計隗點頭,“丁駟你來。”
丁駟扔了抹布一溜煙跑過來,抱拳:“奶奶,請了!”
範嵐:“……”
為啥丁駟的表情看起來這麼興奮?
容沐、甲易搬著板凳坐在門口,乙耳和丙善趴在窗口看熱鬨。
離澤:“你不會連土地廟的守護精怪都打不過吧?”
範嵐爬起身,吸氣:“請!”
丁駟拔空而起,仿佛一個巨大的秤砣直直砸了下來,他的速度並不快,可是範嵐看到他周身的“風脈”造型很恐怖,猶如一塊巨大的磁石頭,把四周的空氣都吸了進去。
範嵐轉頭就跑。
丁駟的拳頭砰一聲砸在地上,土壤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吸走了,出現了一個大坑。
範嵐:“……”
這是什麼招數?黑洞嗎?
緊接著,第二招、第三招也到了。
範嵐看得十分太清楚,那種恐怖的吸引力越來越強,範圍越來越廣,她卯足了勁兒一路狂逃,每次都在千鈞一發之際險險躲開了。
丁駟不禁有些好奇:“奶奶怎麼知道這一招不能接,隻能躲?”
計隗:“她隻會防守,不會攻擊。”
“範嵐,你是不是能看到什麼?”容沐問,“比如空氣流痕之類。”
範嵐拍了拍身上的土:“楊戩上神說,那叫風脈。”
四周靜了幾秒。
計隗:“切。”
容沐快步走到範嵐麵前,他站得很近,範嵐條件反射想往後退。
“莫動。”容沐輕聲說。
範嵐不敢動了,因為容沐的表情很嚴肅,他微微蹙著眉頭,瞳孔一動不動盯著範嵐的眼睛,範嵐甚至能聽到他睫毛眨動的聲音。
“你的神賦天眼升級了,”容沐說,“已經擁有了中級天眼力。”
“是壞事?”
“不,恭喜。”
他的眼梢劃過一道水光,轉瞬即逝。
然後,他輕輕笑了。
那個笑容,居然讓範嵐聯想到了“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