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嵐站在花店裡,看著離澤踩著板凳,一臉嚴肅挑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要帶香味的,要素雅的,顏色要清淡,不要純白的,粉色的有嗎?”離澤問。
負責包裝花束的店員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小姑娘,看著離澤的表情那叫一個母愛泛濫。
“小帥哥,你這花是要送給女朋友的嗎?”
“也、也不算啦。”
“難道你後麵那個,就是?”店員指了指範嵐。
“我還沒瞎。”
店員強忍著才沒笑出聲,加快了手中動作,“好啦,這束花超級漂亮啦,你的小女朋友一定超級滿意噠。”
那是一束粉紅色的康乃馨,四周加了一圈可愛的滿天星,店員用了粉紅的桃心包裝紙,整個花束看起來當真是可愛又甜美。
“謝謝,”離澤抱著花束跳下板凳,走向範嵐,“走吧。”
範嵐哼了一聲,“聽離澤大人剛才的意思,是嫌我不夠漂亮唄?”
離澤:“請嚴謹一點,你那叫平平無奇。”
“那你怎麼不讓容沐和計隗送你去啊?”
“計隗那張臭臉,會嚇到人的,容沐太社恐了,還要我照顧他,”離澤萬分嫌棄瞄了範嵐一眼,“就你勉強能帶出門。”
嘿,這小屁孩!
範嵐氣得七竅生煙,當場就想撂挑子走人,可看到離澤那滿麵期待的小表情,她又壓抑不住好奇心——堂堂九尾狐大人的人類朋友到底是何方神聖?
離澤的“朋友”住在春城兒童醫院,範嵐不喜歡醫院,尤其是在她有了神賦天眼之後——醫院裡充斥著濃鬱的怨氣和病氣,讓她的眼睛感覺很不舒服。
可當她抵達春城兒童醫院的時候,卻發現這裡的氣居然很乾淨,雖然病人和家屬頭頂的怨氣和病氣依然存在,但這些氣發散到空氣中後,很快就消失了,仿佛被什麼東西淨化了一般。
範嵐瞬間就緊張起來,在她的印象裡,能如此快速淨化怨氣的東西,隻有淨石。難道這裡有天緣聖教的殘餘?
“方圓十公裡之內,彆說天緣聖教的殘黨,連個妖族都沒有。”離澤說。
範嵐這才鬆了口氣,畢竟離澤的鼻子有的時候比她的神賦天眼還靠譜。
二
人乘坐電梯抵達住院部最高層的心臟科,離澤出現的時候,護士站的小護士們一片歡呼,個個雙眼閃爍桃心,還送給離澤一大包棒棒糖。
“小澤又來了,哎呦,真乖!”
“小澤,來讓阿姨看看,又長高了。”
“小澤,今天不是一個人啊,還帶了——你媽媽?”
範嵐呲牙:“是姐姐。”
離澤:“表的。”
護士小姐姐們一片哄笑,一位小護士自告奮勇帶著二人去病房。
45床,就在護士站旁邊,是雙人病房。
“安安,我來看你啦!”離澤開心推開門,直奔病床。
他開門的一瞬間,範嵐隻覺一縷潔淨的白光飄了出來,仿佛午後剛睡醒,從窗外看到的陽光,晶瑩絢爛。
範嵐怔了一秒,走進門,看到了坐在病床上的人族。
是一個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穿著藍白條相間的病號服,梳著乖巧的妹妹頭,厚厚劉海貼在額頭上,她的皮膚很白,嘴唇沒什麼血色,身體很瘦,唯有一雙毛茸茸的大眼睛很有精神。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範嵐就明白了——為什麼這間醫院的氣如此純淨。
小女孩頭頂的氣異常純淨明亮,質地甚至已經趨近於光——和王思迪太爺爺太奶奶魂體的顏色質地非常相似。
她的功德值一定非常高。
範嵐想起他們屬苦逼的修仙KPI目標責任書,有點激動。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安安,我帶了你最喜歡的棒棒糖。”離澤明目張膽借花獻佛,“我給你剝一顆好嗎?”
“謝謝。”名為安安的小女孩說,她笑起來的時候,兩隻眼睛眯起來,仿佛兩條彎彎的月牙絲,讓範嵐想起了狗不理的豆沙包子。
“小澤,這個是你姐姐嗎?”安安看著範嵐問。
離澤:“表的。”
“姐姐你好,我是許安寧。”安安說,“姐姐你好漂亮啊。”
“謝謝,你也很漂亮可愛啊。”範嵐說著,橫了離澤一眼。
小屁孩,看看人家,多會說話。
安安似乎有點害羞,她低下頭,臉上浮起淡淡的紅暈,襯著白色的床單,顯得愈發乖巧可愛。
離澤趴在床邊,瞪著兩隻大眼睛,手裡抓著剝了一半的棒棒糖,似乎看傻了
。
範嵐:“……”
離澤你堂堂一隻九尾狐,定力也太差了吧!
“小澤,怎麼了?”安安問。
“沒、沒事,”離澤低頭,快速撥開棒棒糖,送到安安嘴邊,“你吃。”
安安含著棒棒糖笑了。“媽媽說,我每天隻能吃一根棒棒糖,否則會有蛀牙。”
“那我幫你放到櫃子裡,以後再吃。”
“嗯。”
“你今天想聽什麼故事?”
“我想聽狐族的故事。”
“好。”離澤坐在床邊的板凳上,兩隻腳搖啊搖,“很久很久以前,在天地交接之處,有一個很美很美的地方,叫青丘境,那裡是狐族的故鄉……”
離澤坐在床邊,手舞足蹈講著青丘境的傳說,安安坐在床上,目光閃閃看著離澤,時不時笑出聲。
範嵐:“……”
太心塞了。
想不到離澤居然是他們土地廟第一個脫單的!
範嵐被兩個小朋友的狗糧塞得有點撐,轉了兩圈,坐到窗邊曬太陽。
隔壁床的被子疊得很整齊,似乎病人和家屬都出去了,潔白又柔軟的床鋪仿佛在向範嵐招手:快來啊~快來睡啊~
範嵐打了個哈欠,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到窗外,看著樓下的花園。
兒童醫院的花園做得還挺人性化,綠化到位,花紅柳綠,除了常見的健身器材,還有小朋友喜歡的滑滑梯和蹺蹺板,午飯時間,花園裡很曬,並沒有小朋友玩,隻有一個員工在剪草坪。
一堆一堆的草葉堆在花園邊緣,隔了這麼遠,也能聞到新鮮的草香味兒。
範嵐更困了,她掏出手機,打算刷刷新聞,突然,她眼前一暗,仿佛多出一層灰蒙蒙的濾鏡,四周所有東西都失去了存在感,隻有樓下的草坪味兒直衝鼻腔。
範嵐跳起身,趴在窗口往下看。她不知道她在看什麼,但是她有種感覺,樓下有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她看到剪草坪的員工停下動作,抬起了頭。
一瞬間,神賦天眼將他的臉放大了,幾乎就在眼前,4K版。
是善文成!
範嵐第一反應就是跳下樓,可很快又意識到這是18樓,她急忙翻出界咒,她的手抖得厲害,幾乎無法畫出解鎖手勢。
她看著善文成搖了搖手,好像在向她打招呼。
然後,他笑了一下,身體憑空消失了。
範嵐驚呆了,她使勁兒揉了揉眼睛。樓下的除草機還在工作,隻是推著除草機的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是個年過五旬大叔。
眼前奇怪的濾鏡消失了,似乎剛剛那一瞬間隻是幻覺。
真的是幻覺嗎?!
離澤還在滔滔不絕講述九尾狐的傳說,沒有任何異常。
應該不是善文成,否則,離澤肯定能聞到。
範嵐使勁兒搖了搖頭,又坐了回去。她腦袋裡亂哄哄的,又想起了程幻的那句話。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她甚至想起了程幻的笑容,熱情爽朗,就和——剛剛的善文成一樣!
不不不,一定是她的幻覺,
肯定又是神賦天眼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化。
“吱呀——”病房門開了,範嵐一個激靈站起身,然後,又坐下了。
進門的是是一個皮膚很白,很瘦小的女性,年紀看起來不大,眼窩卻是青黑色的,和安安長得很像,顯然是安安的媽媽。
“小澤又來了啊,”安安媽媽笑著說,看了一眼範嵐,“你好,你就是小澤說的姐姐吧?”
範嵐乾笑一聲:“表的。”
“你們家的基因真好,都很漂亮。”安安媽媽說,“下次彆讓小澤自己來了,孩子太小,真的不安全。”
範嵐:“離澤比較自立,我們以後注意。”
安安媽媽坐在床邊,也不打擾兩個小朋友,隻是靜靜看著他們,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陽光照在她微顯岣嶁的身體上,仿佛一層透明的水波,不知道為什麼,範嵐突然想到了房東太太和她的女兒。
她的心裡有點發堵。
“冒昧地問一下,安安是什麼病?”
“心臟不太好。”安安媽媽說,“定了下個月手術。”
“肯定會好的。”範嵐說。
從安安的氣判斷,這孩子肯定長命百歲。
安安媽媽看了範嵐一眼,雙眼閃閃發亮。
“醫生也這麼說,手術以後,安安就能和其他小朋友一樣了。”
*
“你看到了嗎?”離澤戳著碗裡的麵問。
範嵐:“啊?”
“安安身上的氣。”
“哦,看到了。”
離澤立即緊張起來,“她——怎麼樣?”
範嵐算是明白了,這小子帶
她去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你可以拜托容沐查生死簿,更準。”
“廢話,如果容沐肯幫我,能找你嗎?”離澤說,“到底怎麼樣?”
範嵐:“……”
感情她堂堂神賦天眼就是個備胎啊。
“挺好的。”範嵐說。
“怎麼個好法?”
“氣很乾淨,很純淨,功德值奇高,肯定長命百歲。”
“真的?!”
“我可是中級神賦天眼!”
離澤笑了,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