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嵐噗一聲笑了,容沐猛地轉頭,漂亮的大眼睛瞪著範嵐,範嵐笑得更大聲了,容沐的手隔著袖子握住了範嵐的手腕。
“莫要笑了。”
“噗噗噗噗。”
“還笑!”
“對、對不住噗噗噗。”
舞隊的少男少女們大笑著跑過來,圍著範嵐和容沐又唱又跳,範嵐看到了計隗,他的臉皮在火光下不斷抽搐,仿佛隨時要衝上來咬她一口。
範嵐看
向容沐,“你真要跳啊?”
容沐定定看著範嵐,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他的嘴角緩緩、緩緩上勾,綻出了晨露般清澈透明的笑容。
範嵐呆了,她的眼前豁然亮了,金黃色的篝火、藏藍色的夜空,皎潔的明月、還有容沐被火光映紅的耳廓——所有的色彩呼一下湧入她的視線,她能看到顏色了!
其中,最鮮亮,最美的,就是容沐的笑容。
難道,她的終極任務就是讓容沐真心笑出來嗎?
仿佛為了回應她的猜測一般,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雷響,地麵微微震了一下,是地震?!
“村長,你怎麼了?!”南達大吼。
範嵐腦中嗡一聲,她看到榮茂坐在地上,噴出了一口血。
容沐麵色大變,他驟然轉身,把範嵐擋在身後,仰首盯著夜空。
雷聲越來越大,範嵐的視線越來越清晰,她不僅看到了顏色,還看到夜空蕩起一層一層的漣漪——是結界。
她的神賦天眼回來了!
“南達,組織大家——”榮茂又噴出一口血。
“禦敵!”南達大吼。
所有村民,獵戶、婦女、老人、甚至二蛋那幫小毛頭紛紛拿起了武器,嚴陣以待。
小黑退到範嵐身邊,嗓子裡發出嗚嗚嗚的怒吼。
計隗手持砍肉刀,站到了容沐身側。
“退後,危險!”容沐低喝。
“我從未讓你一個人戰鬥過!”計隗說。
容沐震驚看了計隗一眼。
“來了!”範嵐大叫。
結界頂端裂開了一道縫隙,一隻醜陋的爪子鑽進裂縫,拔碎了結界,下一秒,一道黑影嘶吼著衝了下來,鱗如錦緞,豎瞳凸起,是蛟!
它身上綻出明亮的妖光,近乎於神光。
“不好,這是一頭千年蛟,即將化身為龍!”範嵐喊聲未落,就見計隗持刀衝了上去,可還沒衝到前方,就被一道藍光遠遠甩了回來。
容沐縱身而起,潔白如雪的白袍在夜色中旋出曇花般的風痕,狠狠一腳踹在了蛟頭上。
蛟身一歪,身體扭曲騰高,攜風衝向容沐。容沐的身體綻出冰藍色的神光,仿佛一隻藍瑩瑩的螢蟲,和巨大的蛟淩空纏鬥。
“木哥恢複了?”計隗退後一步問。
範嵐冷汗淋漓,她死死盯著容沐。容沐的
神光斷斷續續籠罩全身,每當護體神光擋下攻擊的時候,神光表麵就會泛起一串燒焦般的痕跡,是九尾狐的戾氣腐蝕。
“沒有,他的神光沒有恢複!”範嵐大吼。
計隗臉色大變,他抓起一把弓箭,跳上屋頂,飛射火箭。
“應戰!”南達大吼。
獵戶們亂射羽箭,村民們推出投石車,朝著蛟瘋狂投擲。
可是這些攻擊打在蛟的身上,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甚至無法傷害它的鱗片一分一毫。
“容沐,叫天庭外援!”範嵐大吼著搭弓射箭,可她的手居然已經拉不開弓了。
突然,計隗從屋頂重重摔了下來,他虛弱地幾乎爬不起身,範嵐看到他身上出現了重影,是魂體出竅的前兆。
範嵐看了眼自己的手,她的魂光正在溢出,仿佛套在□□上果凍。
他們的神識要脫離肉/身了!
開什麼玩笑?
在這個時候?!
突然,就聽嗖一聲,一道細細的金光飛上夜空,化作無數星光四散而去,範嵐記得,這是容沐以前用過的千裡傳息咒。
符咒一出,容沐的神光倏然泯滅,蛟尾的黑色尖刺將他重重掃了出去,容沐淩空翻了好幾個圈,撲通砸在了地上。
“容沐!”
“木哥!”
範嵐和計隗連滾帶爬衝過去,計隗一把抱起容沐。
範嵐的魂體和身體同時在發抖,容沐臉色慘白,神光消失了,隻剩零星的幾點藍光在頭頂閃爍,他的腹部被戳了一個大口子,刺目的血紅染紅了半身白袍。
“沒事的、沒事的!”範嵐雙手狠狠壓著容沐的傷口,可沒有任何用,滾燙的血水湧出血洞,瞬間就淹沒了她的手。
容沐瞪著雙眼,他的瞳孔漆黑一片。
“快逃——”
腥風呼嘯而至,範嵐猝然抬頭,蛟的利牙已經到了眼前。
“走!”計隗的聲音掃過耳膜,範嵐和容沐飛了出去,一股血漿在眼前炸開,糊住了範嵐的臉。
她抱著容沐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終於停住了,她掙紮著爬起身,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計隗擋在蛟的前方,他的脊背筆直,就和每次他戰鬥時的背影一樣,所向睥睨,可是,他的身體,已經被蛟的利齒刺穿了。
範嵐腦中一片空白,她的魂
體劇烈一顫,幾乎脫離肉身。
蛟猛一甩頭,計隗的身體被遠遠拋了出去。一團明黃色光升了起來,是計隗的魂體,他浮在空中,似乎在大叫著什麼,可是範嵐聽不到他的聲音。
她感覺容沐的身體變得冰涼,甚至開始劇烈發抖,她看到蛟衝向村民,尖刺蛟尾戳穿了一個又一個村民的身體,一個又一個魂體飛出了肉身,他們有的茫然四望,有的大喊大叫,有的企圖以魂體狀態繼續和蛟作戰。
突然,範嵐懷中一空,容沐衝了出去,他的神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他的血淋了下來,仿佛下了一場血雨。
“走!快走!”容沐的聲音在天地間蕩起層層疊疊的回音。
“快逃!”範嵐大叫,她撿起弓箭,踉蹌著爬起身,她不能逃,她必須繼續戰鬥。
“石車,射——”
淩厲石塊攜著火光劃破天空,狠狠砸在了蛟頭中央的肉瘤上,蛟慘叫一聲,漫天翻滾。
範嵐愣住了,她回頭,看到活著的村民都沒逃,他們還在堅持不懈用投石車攻擊,他們還在戰鬥。
他們的雙眼赤紅,如同染血。
“這是我們的家!”
“我們不能走!”
“我們的親人留在了這裡,我們也會留在這裡!”
火箭和碎石呼嘯著砸向了蛟,蛟嘶吼著,扭曲著,它被徹底激怒了,數次想回頭攻擊村民,可每一次,都被容沐擋住了。
他的血淋漓灑在大地上,浮起一層又一層的血霧。
範嵐的魂體劇烈顫抖著,隨時都有可能脫離身體,她掙紮著搭上最後一根火箭,瞄準蛟的眼睛——
大黑,這是最後一次用你的身體,拜托!
火箭嗖一聲飛出去,準確無誤紮入蛟的瞳孔。
蛟震天嘶吼,在空中扭了一個詭異的弧度,衝向了範嵐,它的速度飛快,可容沐的速度更快,他幾乎化作了殘影,瞬間就到了範嵐眼前,範嵐看到了他的眼睛,赤紅,含著灼熱的水光。他的身後,蛟的血盆大口瞬息已至。
千鈞一發之際,範嵐扯住容沐的手臂狠狠一甩,身體仿佛陀螺和容沐換了個方向,嗤!尖銳的蛟牙咬斷了她的身體,刺入靈魂的劇痛逼出了她的魂體,她浮到了半空。
她看到容沐重重摔在地上,鮮
血染紅了地麵,他直挺挺躺在地上,手腳劇烈抽搐著,他扭過頭,兩隻大眼睛空洞望著蛟——望著蛟嘴裡大黑的屍體,嘴巴張了張,似乎想喊什麼,卻一個字都沒發出來。
啊,對了,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範嵐想。
蛟化作一道黑光衝向了容沐,容沐卻一動不動,似乎失去了行動能力。
【容沐!】
【木哥!】
範嵐和計隗的魂體大喊。
可是他們的聲音根本無法傳到容沐的耳朵裡。南達和村民們試圖抵抗,卻被蛟卷住,一個接一個失去了生命。
容沐靜靜躺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那些魂體飛入夜空,範嵐不確定他現在是否能看到魂體,因為他已經失去了神光,神體裡血也快流光了。
最後一個村民站了起來,是榮茂,他將手裡的輪回杖狠狠插入地麵,仰首高聲吟唱——是女媧族的戰歌。
蛟撕裂了他的身體,輪回杖上的石頭綻出明亮的光,形成薄薄的結界,困住了蛟。
蛟嘶吼著,瘋狂撞擊結界,結界表麵一塊一塊剝離,碎裂。
榮茂的魂體浮出肉身,可是他口中的戰歌卻沒有停,所有村民的魂體聚了過去,範嵐看到了南達、二蛋、二妞、獵人團,還有小毛頭們,甚至還有小黑,他們的魂體吟唱著流傳了萬年的戰歌,悲涼而孤獨。
範嵐感覺她的魂體漸漸發燙,她的魂光溢出了魂體輪廓,化作細細的光流盤旋在空中,然後,仿佛被牽引般流入了容沐的身體。
範嵐明白了,這是魂體獻祭。
她和計隗對視一眼,同時笑了。
她唱起了古老的戰歌,看著她的魂光、計隗的魂光和所有村民的魂光綻放出美麗夢幻的色澤,源源不斷彙入了容沐的身體。
輪回杖斷了,輪回石碎了,蛟衝出了結界,銳利的蛟牙咬向容沐。
轟!
耀目的冰藍色神光衝天而起,蛟慘叫一聲,被遠遠彈開,堅不可摧的鱗片裂開了深深的裂紋。
容沐全身浴血,浮空而起,他周身蕩起一層又一層濃鬱的神光,那神光不是純粹的冰藍色,而是帶上了人族魂體的澄明溫度。
他的雙瞳赤紅,血袍在風中烈烈狂舞,他高高舉起手臂,鋪天蓋地的水汽從天地間彙聚到他的掌
心,形成了一柄冰藍色的長劍。
是滄劍。
這波穩了。
範嵐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最後,她聽到了一個機械女聲。
【五色石曆劫程序結束,曆劫完成度100%】
作者有話要說:不虐吧?應該不虐吧。嗯,我堅信不虐,我相信大家的承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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