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辛黎”打碎了妖魔的屍體。
蹚著金色的血泊, 他彎腰從它們的丹田處挖出幾枚泛著血光的舍利。
置身妖魔腹中,飽經人血淋漓。怨念加身,人欲不絕, 再純淨的舍利子都有了墮落的跡象。如今,舍利已不是佛門至寶, 反倒是妖魔的嬰丹。活佛苦修幾十載的“慧”,愣是被糟蹋成魔物的“愚”。
可悲可歎。
“祁辛黎”沉沉地盯著舍利, 大掌緊攥成拳。隨即,他將錫杖揮落,毫不留情地擊潰了周身環繞的怨靈。
佛能慈悲為懷,亦有金剛怒目。
生在瑜伽國的活佛給過世人警示, 可瑜伽國民回饋給他的卻是——變本加厲地盤剝, 以及愈發沉淪的世相。
佛說,眾生平等,男女無彆。這是第一次提醒。
活佛圓寂,屍身不腐。這是第二次提醒。
不堪僧侶折磨的聖女一頭撞死, 佛身頃刻潰敗。這是第三次提醒。
可一次次的提醒, 換來了“活佛生前是婆羅門,隻有婆羅門能再出活佛”,是更加頑固的種姓製。
也換來了“活佛是男身修行, 隻有男子才能修佛”, 是愈發深刻的性彆壓製;更換來了“佛身潰敗,是因為聖女不潔,以後禁止聖女朝拜佛像”,是無法言喻的對女剝削。
及至最後,從男人吃女人,變成了人吃人。神廟成了地獄, 烏拜城成了死城,瑜伽國也走向了滅亡。
這是眾生咎由自取,也是惡人自食其果。
故而,若是超度這一批亡靈,隻會加深枉死者的仇怨。
祁辛黎不會插手此事。他唯一想做的是:淨化舍利子,讓活佛得到解脫。
許是心念同步,祁辛黎握住舍利盤坐在血泊之中,暴脾氣的佛爺立刻安靜下來,身心靈同步歸一,吟誦也從金剛經變成了往生咒。
念一遍,舍利上的血光少一分。
絲絲縷縷的紅氣環繞,升騰到肉眼看不見的彼方。但淨化注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漫長到隊友們清理完護城河,祁辛黎仍沒有結束工作。
等沈雲霆聯係了軍方,等軍方趕到現場收拾殘局,超度仍未終止,紅芒反倒更甚。
見狀,司諾城說道:“彆去乾擾他,也彆碰到他,就讓他繼續入定。”
一句提醒,軍方拾掇廢墟也輕緩了幾分。他們收集能用的妖魔屍骸,燒毀不能用的毒蛇殘肢。基於文物保護的概念,還要翻找寺廟中的經文、器具和木材。
誰知這一找,簡直駭死個人!
他們在折斷的菩提樹下挖出了大量聖女的屍體,在坍圮的僧侶寢居中發現白骨一地。更令人吃驚的是,封閉的地下室裡竟藏匿著珠寶和黃金,不少珍惜的藥材被搜羅一處,混著藥性堆放一起。
聯軍一時無言,隻是覺得不忍直視。
“難以置信,這是寺廟?”北歐的大兵滿臉懵逼。
“是地獄。”中洲的軍人冷靜糾正。
從大南巫穀到濕婆神廟,真相是每次都刷低人的下限。他們總以為這已經是極限了!卻不料下一個地點的喪病程度比上一個更深!
“清點死者吧。”中洲的軍人歎道,“這個女人的頭骨上還留著牙印……巫穀好歹不吃人,真是……”窒息!
聯軍開始沒日沒夜地工作了,覺醒者也是。在祁辛黎沒有渡魂完畢前,他們不會離開烏拜城。
於是,覺醒者同聯軍一起搜索烏拜城的物資,可惜除了一些布料、瓷器和金銀,再沒有彆的東西。
這座城早被吃空了,被妖魔,也被人……
三日後,濕婆神廟終是同它的陳規陋習一道湮滅,消失在曆史的長河裡。
……
時間一晃而過,眨眼又到了星門開啟的日子。當遠渡的覺醒者們朝金字塔區邁進時,聯盟早早做好了準備,全天蹲守各處界門,無休。
他們本以為上次落了八隻惡魔,這次怕是會落下更多。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天空之眼確實張開了,可沒有任何一隻惡魔降臨。仿佛是虛晃一槍,也讓人虛驚一場。
“不一定,或許是寄生類的惡魔呢?”霍丞鷹冷聲道,“第一艘被回收的方舟是怎麼全滅的,你們這麼快就忘了嗎?”
聞言,整個聯盟如臨大敵,他們緊盯著每一處的情報,唯恐錯漏了重要信息。
直到六小時過去了,聯盟才收到祁辛黎的消息。彼時,通訊剛一接通就傳來祁辛黎的破口大罵:“見鬼的沙漠地帶,連個信號也沒有!剛才不攀到了一點,怎麼又沒……”
“咳咳!”鐵嘴趕忙咳嗽了幾聲。
那頭的祁辛黎一頓,即刻轉了語氣,語速飛快:“報告聯軍總部!我們目前已深入金字塔地帶,從昨日起一直無法聯絡本部,因……筆記本……尼羅鱷……”
信號委實不行,祁辛黎稍一動就變成了電流的沙沙聲。
鐵嘴無奈道:“彆廢話了,說重點!”
祁辛黎試了好幾次,可算傳出了消息:“紀斯說,惡魔如期而至,沒有推遲。”
鐵嘴肅了臉:“果然是寄生類?”
“不,是刺探類,您可以理解為‘斥候’,是信息收集師,類似於我的職業。”事不宜遲,祁辛黎固定在一個姿勢,飛快道,“它們叫‘魔眼’,長相是一隻會飛的豎瞳,體型隻有人類頭虱的大小,防禦力、攻擊力都不行,但情報工作能力一流。”
“魔眼相當於惡魔的眼睛,能同步看到的、聽到的信息。而且速度奇快,即使是覺醒者也未必能捉到它。”
“它們在昨晚降臨地球,不知數量多少,應該已經分布到世界各地了。惡魔來一次死一次,這次算是認真了起來,學會搜集情報了,可能下回……”
“滋滋滋——”電流嘈雜,一下子斷了信號。
祁辛黎:……
他的麵色微微扭曲,這已經是第八次斷鏈了,第八次!該死的尼羅河鱷魚,噴得他電腦泡了水,導致工作延誤。現在可好,連手機都廢了。
果然,直接擰死那頭鱷魚真是便宜它了!
恰在這時,薑啟寧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祁,你是不是沒說完話?”
“當然!被打斷了八次!”他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