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詩人是怎樣誕生的(2 / 2)

所謂以人類的渺小之力,以此來衝破災難和苦厄的樊籠。

北原和楓隨手歸檔整理了一下自家記憶圖書館裡麵的書,把這一篇塞到了剛剛整理好的《普希金全集》裡麵,然後非常給麵子地帶頭鼓起了掌來。

“啪啪啪啪!”

眾人也都如夢初醒地鼓起掌來,紛紛投射過來驚訝和讚歎的視線。間或還夾雜著一些“感覺很厲害啊”“這是哪位來到莫斯科的詩人嗎”的窸窣低語。

這大概是這所酒吧裡麵最為喧鬨的時候。酒吧裡播放的《白樺林》完全被各種各樣的聲音蓋了過去,但是沒有人對此提出反對——畢竟這首詩歌已經完全足夠征服他們了。

斯拉夫民族向來有著遠超大多數外國人想象的藝術敏感性和天賦。而這篇《瘟疫流行時期的宴會》中最為激昂的段落的確很能打動這些永遠充滿熱情和戰鬥精神的人們——尤其是在去年,異能戰爭才剛剛結束的情況下。

果然,有些東西就算是換了個時代也還是經典,雖然這個時代的背景和這首詩也相當地契合就是了……

北原和楓轉了轉手中的空杯子,有點感慨地這麼想到。

“哎?”從靈感的浪潮中暫時冷靜下來的普希金有點迷茫地重新睜眼,然後就看到了整個酒吧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都看向了他,並且都一臉真誠地對著他鼓掌。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乾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看著我?

“你念詩的聲音太大了。”北原和楓把酒杯放下來,語氣輕快地回答道,“怎麼樣?我就說你很適合寫詩吧?”

“……”

普希金不想說話,並且從那種過於激動的情緒當中真正冷靜下來之後,普希金隻想找一個地方死一死。

什麼叫社會性死亡,這就叫社會性死亡.jpg

穿越者先生笑眯眯地撐著下巴欣賞了會兒詩人難得窘迫的樣子,略微滿足了一下自己無處安放的惡趣味後,伸手整理了下圍巾,然後把手揣回口袋。

走了走了。*該看的看完了,能做的事也都做了,至於剩下的麼……這可不是他一個平凡庸俗又鹹魚的旅行家該麵對的事情。

北原和楓如是想著,然後把杯子往邊上放了放,起身離開。

“不管怎麼說,對我來講,今晚欣賞到了一首非常棒的詩歌。”旅行家微微偏了下腦袋,看著似乎還沒完全緩過來的普希金,笑眯眯地和這位萍水相逢的“路人”告彆,“總之,非常高興今晚能夠遇見你,以後有緣再見?”

“哎?等等!”被眾人微妙的熱情態度搞得有點蒙圈的新晉詩人因為對方突然的離開微微愣了愣,然後迅速開口,“那個,我叫亞曆山大。亞曆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

他迅速地收斂起了自己臉上的表情,這使他看上去有點嚴肅,那雙眼睛顯得閃閃發亮——相信沒人能看出他幾分鐘前還在這裡喝悶酒——像是有火焰在他的眼中生生不息地蔓延。

“以及,”這個還沒有被生活改變成未來那副可悲模樣的年輕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

唔?聽到意料之外的感謝的北原和楓有些驚訝地怔了一下,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北原,北原和楓。”

他這麼介紹著自己的名字,眼底的神情柔和了不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總算是放下了那點對於“文野版普希金”的芥蒂,能夠平和、甚至有點欣賞地去看待對方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至少現在的普希金的確還是一個很可愛,至少很純粹的人。

年輕的穿越者看著眼前仿佛將整個光團儘數點亮的,如同黃金一般的燦爛光輝,幾乎是控製不住地勾起唇角。

真好啊。

他不怕對方沒有靈感,他怕的是這個世界的文豪真的已經走上了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不再有那種純粹的熱愛,和文學正式地分道揚鑣。

但事實證明,不管兩個世界之間跨越了多少的距離,又擁有多少的差異——但有些刻在靈魂上的東西是不會被磨滅的。

想到這兒,異鄉人眼睛愉快地彎了彎:

真是一個奇跡,不對嗎?

不過……

年輕的旅行家一隻手撐起下巴,半開玩笑地調侃道:“如果真的想感謝我的話,那以後送我一本有你簽名的詩集,怎麼樣?當然,必須是你自己創作的詩集哦。”

詩集嗎?

年輕的俄羅斯人有些驚訝地看了眼對方,然後認真地回答道:“我會記得的。”

出詩集,對於絕大多數的詩人都算是個困難的目標——但這也是他們之間某些微妙且帶著約定意味的默契。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作為詩人的“普希金”會出不了一本詩集吧?

在回想這件小小的“約定”的時候,北原和楓已經重新扶正了自己的帽子,走出了酒吧的大門,重新沒入了莫斯科寒冷的空氣之中。

“非常不錯的經曆,不是嗎?”他彎了彎眸子,很是愉快地自言自語,“這可比去博物館有意思……至少你在博物館可看不見真人!”

“嗯,對。好就好在,今天不僅僅有非常好的酒,還有非常好的故事……”

一個從痛苦中掙脫,展現出自己本質深處的璀璨,找到了自己的方向的靈魂。

這樣圓滿的故事,大抵總是很令人愉快的,尤其是在知道對方本來會有著很糟糕的命運的時候。

他不知道對方具體的過去,也不知道對方原本所要在這件事中經曆的事情。但他喜歡對方找到了“詩歌”時那種整個人都明亮起來的狀態。

如同西方的菲尼克斯,每隔五百年集香枝以自焚,然後在痛苦的烈火中誕生出新的神鳥。*

於是,舊的窠臼脫去,新的羽翼生出。命運走上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拐點,一顆本將走向暗淡的星星閃起了光——如同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奇跡中的奇跡。

北原和楓手裡抱著剛剛從某家店裡買來的熱茶,捧著喝了一口,然後滿意地眯上了眼。

雖然他能夠理解、甚至欣賞著殘缺和遺憾的存在,但是就個人而言,他往往會拉上一把,幫不想被這些泥淖掩埋到窒息的家夥掙脫。

儘管對方僅僅是萍水相逢之人,但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他伸手的原因,也隻是自己不喜歡看見那些悲劇罷了……

任性又自私的旅行家咬了咬茶飲的吸管,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多管閒事的行為,然後自我肯定地點了點頭。

【有些時候,人仿佛能夠聽到來自命運的暗笑和旁白,就像是那一刻。那一瞬間,我覺得我聽到了有人在對我說,我會是個偉大的詩人,這就是我的命運。

在第一句詩脫口而出的刹那,我就知道了,我屬於詩歌,那裡才有我的靈魂。

每當我想起這段經曆的時候,我都要感謝我那位作為旅行家的友人——就像是所有見過他的人所說的那樣,他是一個能夠看到人們內心最深處渴望和追求的天生的讀心者。

但和那些同樣能看穿人心的聰明人不一樣的是:與此同時,他也不吝惜於對每一個他所看見的人伸出手,拉出那些還在被塵世所束縛,無法逃脫的靈魂。

——普希金《回憶錄》】

作者有話要說:*關於普希金不知道該怎麼下筆的原因……當然是還差點前置條件啊。畢竟三次元的《瘟疫流行時期的宴會》也是對《鼠疫城》的仿寫來著。而這個世界麼,想都不用想,《鼠疫城》這篇詩劇肯定無了。(笑)

*現代酒吧一般是先付款,所以想走的時候直接走就可以,這裡采取的是這個形式。

*關於鳳凰,也就是菲尼克斯,西方關於菲尼克斯的描述很多,這裡選擇的是郭沫若在《鳳凰涅槃》中所引用的一段。(因為這個版本最熟x)

PS:嘶,絕了,你們怎麼做到的?正好在21年末尾湊了個100+(愣住)總之下次是14號更了,不過要是在之前滿了150+,我會額外加更的。

PPS:北原和楓和大多數人存在著一定的認知偏差,嗯,各種方麵的認知偏差。這孩子還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未來會被傳播成什麼樣呢……(允悲)

下章應該有陀和果子,嗯,應該……反正快了,快了。(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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