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爾芙小姐再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那種疲憊的、優雅的、像是被永恒地銘刻在了這張臉上的微笑。它模糊得就像是倫敦彌漫的霧氣,仿佛下一刻就要在陽光的照耀下消散,但又在更遙遠的時空裡恒久地盤旋著。
旅行家看著對方,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有說,隻是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紅葡萄酒,一邊喝著酒,一邊繼續安安靜靜地聆聽著這個故事。
那是屬於他人的故事,而彆人隻需要做一個合格的聽眾就好了。
“我很喜歡歌劇,我很喜歡芭蕾,我還喜歡著詩歌、、音樂。我相信這些故事裡存在著純然的愛,因為我就是這麼希望的。但同時,我不相信它會出現在現實裡。”
維吉尼亞·伍爾芙抬起頭,露出一個顯得有些灑脫的笑,像是來自大西洋的海風,短暫地驅散了她身上那種纏繞不休的陰霾。
“為什麼呢,因為這會讓我感覺我所堅信的東西是個笑話。我知道我那時候是什麼樣子:就像是一個自欺欺人的小孩子,不肯承認自己那些幼稚的錯誤想法,為自己的行為編造著各種各樣的借口。因為這種想法,我錯過了很多珍貴的東西,但是……”
“但是我不想再錯過她了。”
穿著黑色禮裙的女子看著旅行家,眼中是一種平靜的堅定,就像是當托爾斯泰和他說起自己的理想時一樣的堅定。
北原和楓喝了一口酒,那種甘甜中透著微苦的口感讓他忍不住啞然失笑。
是啊,為什麼不能是一種理想?
一個永遠微笑的不幸之人,一個被來自未來的愛所拉起的人,一個連異能都在詮釋表達著愛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愛”偉大的證明。
“她不願意來見我,因此你來找我了,是這樣嗎。”想到這裡,北原和楓輕輕地發出一聲無聲的歎息,心裡已經完全清楚了這件事的發展走向。
多麼容易看出的一件事呢?一個患得患失的渴求著愛的深陷不幸的孩子,在真正遇見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反而畏縮著不敢前進了。
她擔心自己的接觸會給那些愛著自己的人帶來同樣的不幸,所以隻敢遠遠地看著,縱使是接觸也是蜻蜓點水般的一觸即分。
“是啊,她把我那些不幸可能都算在了她的身上,覺得這就是和她接觸的代價。”伍爾芙笑了笑,看上去有些無奈,“所以她現在也不敢來見你,或許還會試圖讓你遠離她吧。”
對於那些過於溫柔的人來說,他們寧願失去愛,也不願失去那些曾經對他們溫柔以待的人。
在很多時候,正是因為習慣了不幸,所以才對自己格外的殘忍,同時也對他人的不幸格外的在意和溫柔。
“果然是這樣麼。”北原和楓挑了一下眉,然後同樣露出了笑容,然後向對方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
“我隻是不願意看到她那麼傷心。也不想看到我乾過的蠢事再被另一個人重複一遍。”
伍爾芙小聲嘀咕了一句,難得看上去有點不好意思,然後把剛剛好喝完的高腳酒杯放到了桌子上:“我要走了。伊麗莎白還有彆的事要讓我乾,你呢?”
“唔,回旅館趕稿子?”北原和楓無所謂地聳聳肩,晃了晃自己手中還沒有喝完的紅酒杯,語氣輕快,“那麼,有緣再見,這位小姐。”
來自英國的異能者笑了笑,收拾好了自己臉上的表情,看上去依舊是那副從容不迫,像是霧氣一樣優雅又朦朧的姿儀。
“有緣再見。”
【我看見,那歡樂的歲月、哀傷的歲月——
我自己的年華,把一片片黑影接連著
掠過我的身。緊接著,我就覺察
(我哭了)我背後正有個神秘的黑影
在移動,而且一把揪住了我的頭發,
往後拉,還有一聲吆喝(我隻是在掙紮):
“這回是誰逮住了你?猜!”
“死,”我答話。
聽哪,那銀鈴似的回音:
“不是死,是愛!”】
——我本將要死去之人,是愛將我救起。
在旅館裡,有著金棕色頭發的女子坐在輪椅上,認真地一頁一頁翻著自己的本子。
“伍爾芙……北原先生……還有,勃朗寧。”
她很認真地數著這些名字,嘴角勾勒出一個平靜的微笑。
“所以說,被四十四個人愛著的伊麗莎白小姐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對不對?”
就算是很多人她都不敢去見他們,就算是她不想讓他們見到自己,就算這條時間線上她與很多人不會再有什麼交集……
“但果然,伊麗莎白小姐最幸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的詩來自於三次伊麗莎白《葡萄牙人十四行詩集》的第一首。
PS:本來想寫出很溫暖的一章的,但實際上……算了,想我這種連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是“愛”的垃圾,想寫出這種感情果然很好笑吧
這章以後可能要修,現在就這樣了,快來個人把我罵死(自暴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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