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博物館?那裡的展品大多數都和宗教有關係。”屠格涅夫沒有察覺到眼前人複雜的心情,帶著人順門熟路地轉到了三樓的遠東藝術博物館門口,“我帶你去看關於繪畫和家具的展廳好了。”
“話說回來,這裡麵的藝術品都是怎麼來的?”北原和楓問了一句,然後跟著一起走了進去,然後興致勃勃地四處打量了起來。
入目除了人山人海,就是一張巨大的漆黑屏風,上麵雕刻塗抹著各種各樣豔麗的圖案,看上去和冬宮奢靡的風格非常相得益彰。
“有的是曆史問題,有的是被贈送的,有的是過來巡回展覽……”屠格涅夫也看了眼這個異常顯眼的屏風,簡單地解釋了兩句,然後似乎是想起來了什麼,“你自己先看著吧,我出去一趟。”
旅行家有些驚訝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目送著對方消失在人群裡。
所以他是怎麼自顧自地把他們兩個的關係綁定的?是不是還要說上一句“你在這裡等我,不要隨意走動”?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自來熟吧。雖然說很大程度上應該是托爾斯泰的原因就是了。
感覺自己現在不適合四處亂逛的旅行家歎了口氣,往前走了幾步,打算近距離觀察一下眼前的屏風。
四周的人員數量不算少,基本都在紅色絲帶拉起的警戒線外麵禮貌地觀看,也有不少人正在拿著相機哢嚓哢嚓拍照——北原和楓沒有拍,隻是靜靜地欣賞著屏風上描繪的風景。
畢竟他也沒有交冬宮200盧布的拍照費用。(劃掉)
北原和楓站在警戒線外兩米遠的地方,目光順著這一片漆黑的屏風的角落一點點地看去:從帶著古風古韻的亭台樓閣,到用翠綠色描繪出的迤邐山水,再到最後於山水之間行走的遊人,那些由歡聚的人們組成的熱鬨人間……
他的視線將這麵光滑的黑漆屏風一寸一寸地掃過去,好像隔著這個屏風,又看到了另一個世界故鄉溫柔的河山。
縱使這幅屏風上的畫描繪的是幾百年前的場景,縱使分屬於兩個世界,縱使他已經成為了另一個國家的人,但總有一種熟悉的東西流淌在同樣的血脈裡。
熟悉而陌生。
“但終究還是不一樣的……”北原和楓彆開眼睛,輕聲開口,也不知到底是在說服著誰。
即使這些東西和他記憶裡的模樣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但到底不是他故鄉的那顆星星。
它們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就像是這裡的文豪都已經有了自己全新的道路一樣。
所以看一看就行了,把它們當作自己前世故鄉的替代品,對於同樣獨一無二的兩者來說都是侮辱。
“話說回來,你之所以能和托爾斯泰做上朋友,該不會是因為相性高吧?”
屠格涅夫從容倨傲中帶著隱晦關心的聲音響起:“這種有人在身邊就會堅強又固執,沒有人在就會變得特彆容易難過的性格……嘖,要不我還是把手帕給你?”
“不,真的大可不必。”北原和楓勉強壓下抽搐的嘴角,扭頭看過去,“我覺得我還沒那麼嚴重,這隻是個意外來著。”
然後,然後他就看到了對方一下子變得更加鄙夷和無語的眼神——總之是看了就讓人火大的那種。
嗯,雖然托爾斯泰的脾氣的確很好,但和屠格涅夫鬨蹦也不是沒有可能,彆的不說,這個表情實在是有一點欠揍。
閱儘千帆的旅行家尷尬地笑了笑,倒也沒有發火,畢竟他也知道對方說這話其實是好意,就是配套的眼神有點不當。
不就是傲嬌嘛,上輩子他見過的可多了。
“嗬。”屠格涅夫一眼就看出來了眼前人“積極認錯,死不悔改”的性格,也沒有多說什麼的想法,直接把自己手裡的冰淇淋遞了過去,“開心果味的,要嗎?”
好家夥,所以你之前離開就是為了買冰淇淋的嗎……所以開心果味的冰淇淋到底是個什麼味道?
北原和楓有些狐疑地接了過來,打量了一下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冰淇淋蛋筒,試探性地嘗了一口。
嗯,味道意外的還不錯。
“對了。”屠格涅夫雙手環抱,像是突然想起來了什麼,順口道,“我看見托爾斯泰家裡的那個小崽子了,你最好小心他一點。”
“費奧多爾嗎?”北原和楓咬了一口冰淇淋,然後笑了笑,“我知道,他很危險。”
但沒有辦法嘛,反正相處的時間估計不會太久,就當是對未成年人的特殊優待好了。
“知道就好。”
屠格涅夫似乎也隻是順口一提,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的最終後果,轉而看向了四周的展品,語氣也好了不少:“這個展廳裡麵還有些彆的值得看的東西,我帶你走一圈好了。”
“好啊。”北原和楓也很輕快地應了一聲,然後想了想,很認真地說道,“還有,我之前的回複真的不是在針對你。如果你想和托爾斯泰他和好的話,給他抱一會兒鴿子就行。”
當然,最主要的是托爾斯泰雖然有時候的確挺幼稚的,但也不至於因為這種問題真的和彆人老死不相往來。
“嗬,誰想和那個哄也哄不好的玻璃心和一輩子都不能靠自己碰到鴿子的蠢貨和好啊!搞得這件事是我的問題一樣!”
屠格涅夫挑了下眉,似乎想到了什麼,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斬釘截鐵地說道:“如果他不主動寫信給我道歉,大不了我這輩子都不去莫斯科好了。”
“……”北原和楓默默地把手插回了自己的口袋裡,眼神顯得有些飄忽。
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旗子插起來的聲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