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和楓看向遠方,已經很多魚都已經停止了打鬨,轉而開始互相幫忙梳理起羽毛,向著一個地方三五成群地飛去。
某種意義上還挺莊重的。
“該不會是你們的舞會吧。”旅行家把對方翅膀上有些淩亂的羽毛梳理好,然後拍了拍對方寬闊的魚脊,“好啦,可以走了。”
“悠嗚——”大魚看著自己整齊了不少的羽毛,歡歡喜喜地發出一聲空靈的聲音,帶頭在前麵飛了起來。
北原和楓一眼看過去,總覺得對方下一秒就會在空中翻好幾個跟頭。但對方表現得要矜持地多——隻是在空中飛行的時候,把自己寬大的羽翼舒展得更大了一點而已。
他們花費在路程中的時間並不算久,隻是所要去的地方有些偏僻,比如說需要通過翻牆之類的手段才能進入……
“總感覺要是被抓了會出大問題啊。”
北原和楓看著坐在飛翔的大魚背上的小王子,無奈地扶了扶額:“你們聚會的地方怎麼還這麼麻煩。”
大魚無辜地嗚鳴了一聲,載著身上的小男孩一起飛到了魚群裡,向彆的朋友介紹著它新帶來的夥伴。
“算啦。”旅行家無奈地笑了一聲,靠著一顆灌木坐了下來,向天空招了招手,“安東尼,今天晚上好好玩——”
小王子坐在大魚的脊背上,看著天上明亮的星星,聞言也向下麵用力地揮了揮手:“嗯!還有,北原,飛起來的感覺真的好神奇!”
我當然知道很神奇,畢竟我都飛過好幾遍了——雖然是在夢裡。
北原和楓抬頭看著天空中皎潔的月亮,還有盛滿了月光的泡沫,草坪中央銀光蕩漾的湖水,還有在這片寂靜的公園裡自由飛翔的魚群,一時間有些說不清自己身處在哪裡。
海洋?陸地?還是宇宙星空?
——不,隻是在丹麥的哥本哈根罷了。
北原和楓正怔怔地出著神,便感到有一種風刮過。
嗯,是那些魚用翅膀刮起來的風。
他抬起頭,看到之前聚在一起玩耍著的大魚突然一哄而散,各自找了地方分散開來。帶著他過來的魚甚至直接背著小王子鑽到了樹上,隻留了個尾巴在外麵。
迷茫地坐在原地的北原和楓:??
等等,這裡是出什麼事了嗎?怎麼也沒有魚和我說說情況……啊,語言不通,那算了。
旅行家沉默了兩秒,十分從心地往身後的灌木叢裡縮了縮,然後透過灌木叢的枝葉往外麵看了過去。
有人來了。
北原和楓愣了愣,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背著小王子的魚直接一把子竄進了樹裡麵。
雖然這些長著翅膀的魚無法被人類看見,甚至一般人都無法觸摸,但是安東尼還屬於可以被看見的範疇裡。
如果被發現了……場麵估計會很尷尬吧。
北原和楓想象了一下到時候可能發生的場景,忍不住有點胃疼,仔細打量了一下過來的人。
對方看上去還是少年人的模樣,身材有些消瘦,手裡緊緊的攥著一張紙,看上去還有點局促不安,仔細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人才勉強鬆了一口氣。
很顯然,他並不清楚這裡到底有多熱鬨:這個小小的地方不僅僅有一群不是人的魚,甚至還有兩個不是這個星球的人……
“呼……”少年人攤開自己手裡的紙張,深吸了一口氣,迅速地平複了自己的心情,閉上眼睛輕輕地唱了起來。
“寫在北海之國
你定是飛躍了幽深的大海
才來到丹麥的海灘
這片瘋長著金子的土地
有你櫸木的殿堂……*”
北原和楓看熱鬨的動作微微一頓,眼中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對方的嗓子,是啞掉過嗎?這種聲帶好像被什麼撕裂過的沙啞感覺……
少年唱了一段,微微一頓,然後努力地往更高的音唱上去:
“常有夜鶯之聲傳來
告訴你生命常在……咳咳咳!”
他劇烈地喘息了幾聲,感受著自己已經就要撕破的嗓音,眼中流露出了幾分失落。
“悠——”
一條漂浮在空中的魚飛下來,拿自己的羽翼拍了拍對方的腦袋:當然,對方是一點都感覺不到的,然後接著對方剛剛的音調,發出了一聲悠長的清鳴。
“悠——”
飛翔著的大魚都落下來,圍繞在對方身邊,接二連三地發出悠揚的鳴叫,一聲一聲地把這首歌給傳遞了下去。
那是類似鯨魚的大合唱,又像是無數鳥兒清亮的鳥啼。
城市其餘角落裡玩耍的魚聽到之後也抬起了頭,加入了這支合唱的隊伍。
它們在替這個少年唱著這首歌,清亮又悠遠的聲音在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裡裡此起彼伏地響起,傳得很遠很遠,一直到遙遠的海上。
雖然人類是聽不見它們聲音的,但是它們總是願意這樣,樂此不疲。
在海邊的一塊無人的礁石上,一條銀亮的魚尾拍打了一下水麵,海的女兒悄悄探出了腦袋。
她側耳聽著遠處城市裡的歌聲,漂亮的眼睛彎了彎,就像從前的好幾個夜晚一樣,也應合著唱了起來:
“常有夜鶯之聲傳來
告訴你生命常在。”
“還有屋角的燕子
也已華麗地坐擁生命的真諦……”
真好聽啊。
她高興地甩了甩尾巴,臉上浮現出明麗的笑。
真的真的,是很好聽的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