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星期二,六一七大街的跳蚤市場,遊人如織。
“我這輩子都沒想過柏林人還能這麼擠成一團,把場景搞得這麼熱鬨。”
北原和楓拉著安東尼的手,免得被擁擠的人流不知道擠到哪邊去,嘴裡小聲地說著:“說起來,我還以為你們都是那種對熱鬨沒有什麼興趣的性格?”
“建議你再說這句話前好好觀察跳蚤市場裡麵的人流成分。”
歌德好不容易從人堆裡麵擠出來,沒好氣的回答道:“這裡麵大多數都是來旅行的……而且你不覺得人這麼擠是因為街道寬度太小嗎?”
雖然六一七大街本來的街道寬度相當正常,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寬闊,但是今天這裡的兩邊都被擺滿了各種各樣的攤子,使得供人行走的地方隻剩下了中間那麼一點。
簡單來說,四個人並排走就嫌擠了。
北原和楓向四周看了一圈,那些幾乎占滿了整條街道的攤子上麵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意,不像是大商場裡的那樣優雅和正規,但彆有一種屬於民間的活潑風情。
安東尼也好奇的看著:這裡麵的攤子上放著很多色彩鮮豔的小玩意兒,其中有幾個玳瑁製品泛著綺麗華美的顏色。
還有幾個切麵被做得很好的玻璃酒杯在上麵排成一排,閃閃發光的樣子就像鑽石似的。
北原和楓有些嘖嘖稱奇地看著一隻會自己動的鳥玩具,據說點一下它的腦袋就會張開翅膀叫上一聲。
最有趣的是,這隻鳥似乎是純用黃銅機械打造的,大大小小的機械齒輪嚴絲合縫地貼合在一處,鏈帶和打磨光滑的銅片一起構成了這支起義的小鳥,使得它有一種幻想中蒸汽朋克的風格。
“北原你在看什麼……哦,這隻鳥,也隻有在這種地方才能看到那麼新奇的東西。”
歌德扭過頭,也注意到了這隻黃銅鳥,饒有興趣地在邊上評頭論足:“不過你喜歡的話我也可以給你送一個——這對於煉金術師來說並不算難,不過你或許更喜歡一隻機械兔子?”
“兔子還是算了吧。”北原和楓愣了愣,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可沒有時間陪它。這種生物我總會擔心它因為太寂寞死掉,真糟糕。”
旅行家在說完這句話後,好像又低聲嘟囔了些什麼,隻不過沒有人能夠聽清。安東尼有些擔心地抬起頭看著他,結果被用力地揉了揉腦袋。
北原和楓有些懷念地笑了笑,繼續看著四周的攤位——他是第一次來這種賣亂七八糟什麼都有的小玩意的地方,但是這裡總讓他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
好像在以前見過類似的場景似的。
也許是以前高中組織的義賣活動?每一個學生都會帶點用不上的小東西,以班級為單位,一起擺出來招攬客人。場景熱熱鬨鬨的,還有著各種古裡古怪的商品。
什麼貝殼項鏈啦,破舊的船模型啦,老郵票啦,好看的明信片和紙膠帶啦……倒是和這些攤位上麵賣的東西相去不遠。
他還記得他們班為了拿第一名違規兜售了奶茶,然後被舉報了。然後發現就算不這麼做,他們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北原和楓有些好笑的想著自己和彆人當年做過的那些幼稚事,忍不住搖了搖頭。
“說起來,逛這裡有什麼建議嗎?”他有點好奇地問歌德這個本地人,“攤子太多了,而且人也有點擠,一時半會兒看不完。”
“你可彆指望我能給出什麼有意義的建議。”
歌德鬱悶地瞥了他一眼,顯然是為對方拒絕了自己的機械兔子這一絕妙的建議而感到有點不爽:“我可沒有來過這裡多少次……不過我倒是可以指出一下這裡的東西實際價格是多少。”
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
他又想到了自己在那個晚上自己看到的對方的異能光輝,那是一個天平的樣子。上麵纏繞著金色的光——或者更像是金色的火焰。
天平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會是價值的衡量和改變嗎?還是像是《浮士德》裡那樣,類似於浮士德和梅菲斯特、以及梅菲斯特和上帝之間的賭約?
不過我也沒必要弄清這些。旅行家把自己的思緒拽回來,有些無所謂地想道。
異能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他和這些人成為朋友也和異能無關。隻是因為他們的確是很可愛的人,僅此而已。
於是他隻是輕快地回應了一聲,然後繼續用好奇的陽光打量著四周的東西。他甚至看到了賣飲料的小攤子,椅子幾乎都被坐滿了。
歌德買了兩杯橘子汁,遞給了旅行家其中一杯,然後靠在遮陽傘的傘杆邊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有賣字畫和舊書的。”他問道,“你不打算買一點嗎?”
“這些東西啊,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北原和楓拿吸管喝了一口冰涼的橙汁——他發誓這個東西之前肯定被冰鎮過,也跟著對方打了個哈欠。
他昨天為了準備給歌德準備離彆禮物,一直熬到了淩晨三點,搞得到現在還有一點困。
“因為打算租輛自行車往南邊走,所以打算輕裝簡行來著,帶不了太麻煩的東西。就連行李我們都已經托運走了。買點小點的東西就行。”
而且總感覺由各種字母組成的字畫……有點怪。他內心承認的字畫還是由漢字所構成的。至於那些舊書,想要輕鬆帶走也很麻煩。
“那就沒辦法了。”
歌德歎息了一聲,換了一個姿勢繼續站著,像是一隻用尾巴把自己裹起來的大灰狐狸,那對灰色的瞳孔中的遺憾色彩看上去比旅行家本人還要濃烈一點。
旅行家把自己的半張臉埋在圍巾裡麵,注視著人來人往嘰嘰喳喳的人群的目光重新收了回來,有些好笑地回答道:“感覺你好像一直很期待我帶點紀念品走。”
“是啊。”歌德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或許是兩個人快要分彆的原因,他表露出了一種有些讓人驚訝的坦誠,“我希望有點可以讓你紀念這段時光的東西。”
你這個語氣,好像就像是一隻狐狸在委委屈屈地嘟囔著“不要忘記我”一樣。
北原和楓看著對方,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我還在本子上寫了柏林之旅的劄記呢,之前還請你簽了名字,你知道嗎?
有一瞬間,他很想對這隻有點害怕分彆的狐狸這麼說,但是最後還是放棄了。
好吧,這兩者之間還是有點不一樣的。
此時的小王子不怎麼關注身邊大人之間因為分彆而沾染的惆悵氣氛。他正在看隔壁的一個攤子,這上麵和彆的攤子不太一樣。沒有那麼閃亮和耀眼,恰恰相反,給人的感覺灰撲撲的。
小王子蹲下身子,有些驚奇地打量著這個攤位上落滿了灰的徽章盒子。
這裡麵有著不少各種形狀的徽章,上麵大多數都有著各個貴族的標誌性圖案,也有一些不知所雲的標誌和頭像。
安東尼在這麼一堆灰撲撲的陳舊徽章裡麵撿起了一個看上去有點特殊的:金色的矢車菊作為底部,金鑲邊的紅色五角星牢牢地扣在底盤上麵,中心有著一個人的側麵頭像。
被刻畫的人有一對顯得異常堅定的眼睛,像是從裡麵要噴出火焰來。可以想象,如果對方還活著的話,一定是個目光灼灼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家夥。
安東尼很喜愛地瞧著這個徽章一會兒,把上麵的灰擦得乾乾淨淨,又依依不舍地放了回去,跑回來拽了拽北原和楓的手,眼神中有種無聲的期待。
“好啦,我知道了。”北原和楓有點無奈地點了一下對方的額頭,目光掃過已經好奇地湊過來的歌德,勾唇笑了笑,“打算幫好不容易來一趟的國際友人砍個價嗎,歌德先生?”
年輕的超越者眨了眨眼睛,接著彬彬有禮地摘下禮帽,有模有樣的鞠了個躬:“當然啦,這可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