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魏瑪(2 / 2)

北原和楓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那等我辦完事,我們倆就去包豪斯博物館裡麵看看,怎麼樣?我猜那裡的藝術品裡一定有著很特彆的音樂。”

“好——”安東尼拖長語調,認認真真地回答了一聲,他也很好奇包豪斯博物館裡麵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他在柏林見過不少類似的建築。但空間的對疊和扭曲,鏡像和放縮的應用,每次總能創造出一種讓人驚歎的新奇體驗。

與傳統的藝術風格不同,現代主義真的是每一個都有著自己最獨特的美感:或者說,它們最擅長的便是用最簡潔的構造創造出最複雜和特殊的東西了。

“不過北原是用什麼事情要乾嗎?”安東尼晃了晃北原和楓的手,有點好奇地追問。

“也不算是什麼事,隻是來找一個人……但找不到也沒有多大關係。”

旅行家偏了一下腦袋,微微地笑起來:“你可以理解為一個笨蛋因為太不甘心,所以跑到這裡來碰碰運氣。”

安東尼眨眨眼睛,很快就找到了這句話裡麵的反駁點,小聲地說道:“可是北原又不是什麼笨蛋。雖然有時候的確很笨啦……”

北原和楓有點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也沒有反駁,繼續順著自己記憶裡查資料時大概的印象,尋找著自己此行的目的地。

在他的印象裡,三次元的席勒故居應該是在席勒街的一棟三層黃色小樓,混雜在商業街的旁邊,和四周的環境融為一體,顯得相當和諧。

本來這個特征能排除掉不少房子,但奈何魏瑪幾乎全部都是黃色巴洛克式三層小洋房……而且這世界也根本沒有什麼席勒街。

北原和楓有點惆悵地歎了口氣,抬頭看著在大街小巷裡串行,攜著音樂四處飛舞的蝴蝶,最後還是沒有選擇麻煩它們。

在拿著“約翰·克裡斯托弗·弗裡德裡希·馮·席勒”這個名字問了一圈後,得益於這個小城本來就隻有六萬左右的常住人口,他還是得到了對方住處相關的消息。

“不萊梅大街……這裡的德國難道也很喜歡拿地名給街道命名?”

旅行家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在地圖裡找到對應的地點後,橘金色的眼睛看向了安東尼,看上去有點抱歉:“安東尼,你要找個地方等我一下嗎?我想這件事涉及到的人可能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

至少歌德應該不太願意讓彆人把他和席勒之間的事情翻出來說。

“……是和歌德先生有關嗎?”安東尼看了眼自己衣襟上麵彆著的金紅色徽章,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輕聲問道。

“沒有哦。”北原和楓搖了搖頭,露出一個輕鬆的笑,“都說了我隻是有點不甘心而已。硬要說的話,隻是來圓我自己的一個夢罷了。”

沒有什麼偉大的理由,也沒有什麼高尚的起因,一切隻是出於他自己想要這麼乾,和任何人都沒有什麼關係。

他隻是覺得,席勒在離開德國的時候,肯定也在這座城市裡麵留下了什麼有關於歌德的東西而已。

如果就讓歌德這個不願意麵對失去的家夥硬生生地錯過去的話,那麼就太遺憾了。

旅行家有些悵然地看了眼席勒故居的方向。

就像是這個世界裡,歌德和席勒因為戰爭而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上一樣,三次元他們兩個之間的故事也有著同樣的戲劇性。

這兩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生前對彼此的私人生活嫌棄得要命,但也把彼此視為至交好友,一起作為德國古典文學的雙子星,引領著一個文學的輝煌時代。

在席勒死後遷墳的鬨劇裡,歌德把錯認的頭骨帶回去寄托哀思,真正的屍骸就此遺落在曆史的風塵中。

直到歌德也已經死去的時候,兩個人的墓地雖然彼此相鄰,但是席勒的棺材中依舊沒有屬於他的屍骨。這位大作家最後還是沒有在地下找到自己的友人。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北原和楓收回自己的目光,心裡卻有些突然地想到了這首寫於戰亂中的詩歌。

所以說,在知道三次元這兩個家夥的結局之後,他怎麼波瀾不驚地看著這個永不相逢的悲劇以另一種形式重演一遍啊……

尤其是,這個故事裡的一位主角還是自己的友人。

安東尼用那對清澈的眸子看著旅行家,眼中懷疑的神色簡直明顯到不能再明顯。

“好吧,那就和歌德先生沒關係。”小王子抱著自己的花,抬眸看著眼前固執的人,小聲說,“早點回來。我會在這裡等你的。”

他們兩個從來都不會試著讓對方放棄已經下定決心的堅定,隻會給彼此獻上祝福。

“沒事,隻是去轉一圈啦。”

北原和楓的眼神溫和下來,收斂起自己內心之前煩亂的思緒,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懷裡,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很快就回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問問這裡的小蝴蝶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座城市流淌的音樂已經換了一首。熱烈、矛盾、緊張,就像是迅猛的一場大火,恣意又張揚地舞動著,讓人忍不住想到李斯特《諾瑪的回憶》。

金紅色的蝴蝶從紅色的房頂和黃色的牆麵上片片脫離,像是升騰的火舌,在人們看不到的世界裡形成一道明豔的火海,又如同燃燒著火的龍卷風。

激烈得如同暴雨雨點的音樂,像是火焰一樣在空中流動的蝴蝶。它們互相纏繞著從建築裡麵和沿街的雕塑裡麵鑽出來,像是賽跑一樣,歡笑著穿過大街小巷。

就連風也隻能夠追逐它們的腳步。

“喏,你看它們,多美啊。”

旅行家抬起頭,看著無儘的蝴蝶遮蔽住了天空。

——不管自己這一次停留有沒有收獲,不管這裡居住的超越者是否已經離開,總之戰爭已經過去了,而這裡依舊飛舞著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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