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花瓣好像變得更紅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小王子,尖尖的刺也威脅似的伸出來,好像要逼著對方主動道歉似的。
安東尼委屈地眨了一下眼睛:“可是……”
“因為你們兩個都是笨蛋!大笨蛋!”
玫瑰說著說著就氣得咳嗽了起來,劇烈得好像她下一秒就要死掉似的。小王子本來還有點委屈,但很快就開始慌張了,迷茫地看了看一向很有主意的大人。
北原和楓有點好笑地看著這兩個小家夥,主動從旁邊拿了個玻璃罩子,罩住了這朵害羞到語無倫次的花。
“好啦,你們幾個就先自己玩吧。”他彎起眼睛,輕輕地笑了一聲,“今天我要出一趟門,要照顧好對方哦——惹人生氣也要自己哄回來。”
小王子有些苦惱地看了眼玫瑰,點了點頭。小仲馬則是沉穩地抿了一下嘴唇,一副非常靠譜的樣子,就是手指還依依不舍地拽著北原和楓的衣角。
“有時間我會替你去看你母親的。”北原和楓揉了一下對方的腦袋,看著這個因為私生子的出身顯得格外敏感的孩子,微微歎了口氣,語調溫和,“有什麼話要我替你說嗎?”
他知道小仲馬是被強行從自己的母親身邊被帶走的,甚至到現在也沒有回去見過她一麵,所以打算替這對不幸的母子傳個口信。
“她……”
小仲馬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把話默默咽了下去。
“就和她說我很好吧,以及不要想我……之類的。就這樣就可以了。”
安東尼有點擔心地望著自己的朋友,很體貼地靠過去抱著他。小仲馬也努力地笑了笑,和安東尼靠在了一起,反過來安慰對方去了。
隻有被罩在罩子裡麵的玫瑰小姐鬱悶又生氣地鼓了鼓臉。
北原和楓看了眼這兩個其樂融融的孩子,放心地站起身,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算履行一下自己被雨果交代的“照顧幼崽”的任務。
……魏爾倫啊。
旅行家用自己畢生的記憶力,努力地回憶了一下自己上輩子看的十六歲特典,感覺對方雖然思路不正常,但正常交流應該沒什麼問題。
嗯,能正常交流就行。
北原和楓把門打開,第一眼就看到了靠在牆上無聊地望著前方的金發神明。
“抱歉,收拾得有點慢,久等了。”
旅行家拽了一下自己的圍巾,看向對方,眼底是平時一般無二的明亮笑意:“雨果先生是答應帶你在巴黎好好逛一圈吧?你打算去哪?”
然後他就看到了魏爾倫有點古怪的眼神,以及慢條斯理的一句話:
“我無所謂。隻要不是雨果堅持要帶我去的遊樂場和迪斯尼公園就行。”
北原和楓:“……”
北原和楓下意識地想象了一下帶著魏爾倫去坐過山車,摩天輪,玩鬼屋,和迪士尼公主們合照的雨果,敬佩地深吸了一口氣,同時打消了自己也這麼來一遍的想法。
——他好像有點明白,為什麼魏爾倫麵對巴黎公社的那群人時都永遠是癱著一張臉的“非暴力不合作”姿態了。
你們巴黎公社真的沒有能正兒八經帶孩子的人嗎?
“沒事,還是自己挑好了。巴黎一定有你特彆想去的地方吧?”
旅行家迅速地收拾好複雜的心情,重新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去哪裡都可以,反正我今天會一直陪著你的。”
魏爾倫揚了一下眉毛,也沒有繼續拒絕,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表情,語氣倒是意外沒有什麼攻擊性:“那就隨便走走好了。”
“好啊。”
北原和楓歪了一下腦袋,笑著回答道:“午餐打算在外麵吃嗎?”
“我知道有一家餐廳,走到那裡應該剛好中午。”魏爾倫的回答也很簡單。
兩個人說完後也沒有什麼多餘的交流,隻是各自走在街道上。北原和楓一直抬著頭,看著天空偶爾會被陰雲遮擋住的太陽。
有時候也會好奇地看一眼落在街道上的鳥,或者是路邊窩著的一隻懶洋洋的貓咪。
兩個人在一般情況下,都不是什麼會說特彆多的話的性格,也很享受這種不受到他人打擾的的氣氛。
——直到兩個人一起路過一家甜品店。
北原看了一眼招牌上麵顯得分外誘人的南瓜奶酪蛋糕,轉頭看向了同樣停下來的魏爾倫,語氣輕快:
“魏爾倫先生有什麼想吃的甜點嗎?我打算進去買一個蛋糕,想要什麼我可以帶上一份。”
“沒必要。”
魏爾倫看著那家店麵,皺了一下眉,看上去對這種甜點沒什麼興趣:“我不喜歡甜點。”
他不怎麼理解人類對這種甜膩膩的東西的特殊喜愛,對於他來說,這種口感並沒什麼特彆的意義,甚至可以說討厭。
或許是因為彆人一臉幸福地吃著它們時,他都能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與人類之間的不同吧。
“誒。”北原和楓看著招牌,有些遺憾地眨了下眼睛,但也沒有問什麼。
他在和人相處的時候,總是缺乏去和對方搭話的動力,更沒有什麼試圖通過語言去更深地了解對方的好奇心。
如果你的目的不是挖掉膿瘡,那麼去刻意揭開彆人的傷疤,試探彆人心靈的傷痕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情。
“唔,那就算了,畢竟是陪你出來……”
旅行家有些苦惱地“唔”了一聲,朝四周看了看,然後眼睛一亮,“等等,我好像發現了一個好東西,你等我一下!”
魏爾倫有些疑惑地抬了一下眸,看見對方匆匆跑開的身影,突然感覺自己有點弄不懂對方的行為邏輯——就像是他也沒法理解為什麼雨果總是想帶他去遊樂園一樣。
不過他的確等的不久,就看到了旅行家心滿意足地走了回來,嘴裡還咬著一顆看上去有點酸澀的青蘋果。
“多吃水果對身體好。”
北原和楓把手裡的梨子塞到魏爾倫的嘴裡,然後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嘴裡的蘋果。
那對橘金色的眼睛像是用可溶性顏料畫出的水中太陽,天然就流淌著明亮的光彩,連聲音都帶著陽光般的笑意:
“這個至少應該不討厭吧?”
“說起來,我以前也有一個很討厭甜點的朋友。每次碰甜點就和要了她的命一樣——不過她還是非常好的人,是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哦。”
北原和楓想起自己在上輩子認識的人,語氣一下子變得活潑了起來:
“她要是知道有人和她一樣,估計會很高興吧。畢竟她身邊全是喜歡甜點的人來著。”
魏爾倫用古怪的眼神研究著自己手中的梨,好像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
“那個,放心,我發誓我沒投毒?”
“……我的意思是,其實我也不喜歡梨子。”
“嗯?可是你已經開始吃——咳咳,我的意思是,我剛剛看到有一隻鳥飛過去了。它看上去可真好看,話說你會寫詩嗎?”
將陽光遮遮掩掩的烏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散去了,魏爾倫抬起頭的時候,倒也真的看到了一隻歪頭歪腦的海鷗,雪白的羽毛在陽光下金燦燦的,好像熔鑄著黃金。
他啃了一口梨子,似乎笑了一聲,然後用堅定不移的語氣說道:“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