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上有點特殊。
它特殊就特殊在是今天北原和楓是被埋在他懷裡亂蹭的波德萊爾給折騰醒的。
“北原……”
波德萊爾一邊眯著眼睛打哈欠,一邊小心翼翼地瞧著自己身邊的人,湊過去低聲地去喊對方的名字。
他看著對方安靜的容顏,目光落在對方顯得有點蒼白的唇上麵,感覺自己的某些小心思在蠢蠢欲動。
拜托,這可是和心上人睡一張床哎!之前蓋著被子純睡覺就已經很虧了,現在怎麼也得要一點補償吧?
然後這些小心思就在看到北原和楓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煙消雲散了。
或許是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緣故,那對橘金色的眼睛看上去沒有確切的焦點,好像還帶著濃濃的霧氣,有一種無辜的茫然感。
北原和楓有點困倦地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快貼到自己臉上的人,下意識地歎了口氣,把對方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彆鬨。”
大早上的就開始折騰了……果然,年輕人真有活力。
被按在懷裡的波德萊爾身體僵硬了一會兒,按了按自己的心臟,很沒有出息地掐掉了自己的想法,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動過什麼歪心思。
——好可愛。
人不能,至少不應該對這種迷迷糊糊但對你充滿信任的北原下手。良心會痛的。
某個沒有良心的超越者惆悵地把臉埋在對方的懷裡,試探性地蹭了兩下,結果得到了一聲歎息和更用力的擁抱。
當然,這是理所當然的。
經過反複的確認後,波德萊爾勉強確定了對方不會對自己生氣,所以也開始理直氣壯地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撒嬌和親昵。
在確定對方怎麼都不會拋下你之後,自然一個人的膽子會大上很多,甚至還會有意地在底線上好奇且躍躍欲試的試探。
不過波德萊爾自認為是一條禮貌的蛇,他不會未經過對方的允許就去做太過分的事情——即使對方很有可能並不在意。
超越者先生眨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嗅了嗅對方身上像是柑橘一樣清甜的味道,安心地停止了亂動彈的行為,窩成一團,繼續享受著這個安寧的早晨。
“笨蛋……”
北原和楓嘟囔了一聲,有些不自在地把對方的黑色長發捋到後麵,免得這幾縷頭發到處紮人的脖頸,然後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感覺自己昨晚好像做了個夢。
這算是挺難得的。
畢竟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他基本上就沒有通過正常的手段做過夢了。
“我才不笨呢。”
他聽到身邊的波德萊爾含含糊糊地反駁了一句,然後聲音輕快地詢問道:“北原昨天晚上是夢見什麼了嗎?感覺你在想東西。”
北原和楓抱著他,眼眸微闔,想著那個已經支離破碎到隻剩下幾個零星片段的夢境,聲音輕得像是一聲帶著笑的歎息:
“是啊,夢見了很多很多的書。”
還有自己以前一些零零散散的回憶,久到他自己都記得不太清楚,但好像都被這場突然的夢給翻了出來。
“唔,很多書嗎?”
波德萊爾好奇地仰起臉,酒紅色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對方,好像對這個描述感到非常好奇。
“裡麵還有你寫的哦。”
北原和楓手指慢慢捋過對方被壓得有點淩亂的長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底帶著明亮的笑意,輕聲地念道:
“有時候我覺得我的血奔流如注。”
波德萊爾似乎愣了一下,就像下意識的,他以很輕的聲音接下了這句話:
“就像是一口泉以哭泣的節奏噴出。”
稍微停頓了一下,他繼續說道:
“我清楚地聽見它嘩嘩地流淌……”
北原和楓握住了對方的手指,感受到對方指尖好像被兩個人之間的體溫捂熱了的溫暖,微微一笑:“卻總摸不著創口在什麼地方。”
似乎是感到這個笑容有點灼燙,波德萊爾幾乎下意識地挪開了自己的視線,往對方的懷裡縮了縮,耳朵微微泛紅地咳嗽了兩聲。
“我其實不喜歡寫詩。”
超越者把自己縮在被子裡,嘟嘟囔囔了幾個古怪的單詞,又抬起眸去偷瞧旅行家,努力地端莊了神色,這麼說道。
北原和楓歪了下腦袋,想起了昨天幫忙照顧的魏爾倫,於是歎了口氣:“嗯,然後呢?”
——行叭,你們就一個接著一個說自己不會寫詩、不喜歡寫詩好了。
我就假裝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不過如果北原喜歡的話,那也不是不可以寫哦。隻要北原不嫌棄我設個世界上最糟糕的詩人就可以。”
波德萊爾眯起眼睛,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像是一條正在歡快地搖著尾巴的蛇:
“詩歌對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但如果北原喜歡的話,它就是有意義的東西了!是不是超級感動——北原?”
謝謝,但是不感動。
北原和楓本來想要這麼回答,但看著懷裡一臉無辜地望著自己的波德萊爾,感覺自己的脾氣又忍不住軟了下來。
最後他隻是微微歎了口氣,給了這個似乎總是不知道在意自己的人一個早安吻:
“詩歌是為了自己寫的,夏爾。”
所以沒有必要為我寫詩。你的詩歌屬於自己的靈魂,而不應該屬於我。
“順便一提。”
北原和楓看了眼鐘表:“你還可以睡十五分鐘,因為十五分鐘之後我會做好早飯。然後早點去上班,彆讓所有人都等你一個。”
突然被從美好的“同床共枕”拉回了打工人現實的波德萊爾微微一噎,委屈地裹了裹被子,整個人都耷拉了下來:
“可惡,明明應該是妻子叮囑上班丈夫的台詞,為什麼北原硬是說出了媽媽叮囑上學的兒子的氣場。綺麗的心思完全被打斷了……”
從床上起來,打算先去洗漱的北原和楓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聞言無奈又好笑地挑了一下眉:“我記得你昨晚沒喝酒。”
所以能不能故意在這裡說胡話?
“才沒有啊喂——而且今天上午沒有工作,我們是要去開萬聖節活動相關會議的!”
波德萊爾有些鬱悶地鼓起臉,裹著被子打了兩三個滾,最後露出一個腦袋,委屈巴巴地看著對方。
“萬聖節會議?”
北原和楓給自己簡單地套了一件外套,聞言有點好奇地歪了一下頭。
“因為萬聖節巴黎會有大型活動,所以我們要負責一部分秩序的維護……當然啦,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討論今年萬聖節該怎麼玩!”
“我記得上次活動內容是巴黎公社集體話劇演出來著,還專門請了莫裡哀先生編劇,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麼。”
波德萊爾打了個哈欠,抱住軟乎乎的枕頭,半張臉都陷在了枕頭裡麵,懶洋洋地問道:“北原你也要去看看玩嗎?”
北原和楓扭過頭,看了波德萊爾一眼。
窗簾已經被拉了開來,泄露出了清晨明亮雪白的陽光,燦爛地一道撒下來。
明亮的光線落在那個人的眼睛裡,好像把那對眼眸中暗紅的炭一下子點亮成了耀眼的火,好像是煙花般明亮。
是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