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萬聖交響曲(1 / 2)

魏爾倫聽到這個顯得過於女性化的聲音,微微挑了一下眉,聯想到了波伏娃的異能,但也沒有在這方麵多說什麼。

作為一個認知和人類稍微有點差異的家夥,他對於這個倒是沒有一般人那麼敏感。

或許是由人類作為工具製造出來的存在都多少有點這個毛病:看男和女就像看碳基生物A款和碳基生物B款一樣,沒多大區彆。

“你身邊的這一串是怎麼回事?”

很顯然,魏爾倫的關注點更多在那一串到處飄飄蕩蕩的鬼團子上:“氣球嗎?”

“是啊,是氣球。還是萬聖節特供的產品,你看這個特效很炫酷吧?”

北原和楓揚了一下眉,笑著回答道,同時很淡定地拽了拽手裡鬼團子的尾巴,搞得一連串的鬼團子都“啾啾”地叫了起來。

聽上去就像是一樹小鳥的合唱一樣。

魏爾倫用懷疑的眼神看著這些“啾啾”亂叫的白色團子,眼中的神色如果稍微具體化一點,大概可以用“你敢說這些會叫的東西叫做氣球?”來概括。

“噗,其實是鬼魂啦。算是還沒有變成人樣的小鬼魂。”

北原和楓輕輕地笑了聲,然後悠悠然地鬆開手,看著它們一個拽著一個地飛跑到了天上,就像真的會飛的氣球和燈籠一樣。

魏爾倫抬起頭,看著這些非人類的鬼怪嘻嘻哈哈地鳴叫著,被霓虹燈點綴得五彩斑斕的天空中拖曳出一道純白色的光。

就算是不懂鬼魂的語言,也可以看出它們鳴叫聲裡麵的欣喜和愉悅。

“感覺怎麼樣?”北原和楓又打了個哈欠,看著這些自顧自跑遠的小家夥,橘金色的眼睛裡麵泛出幾分笑意,“很可愛吧?”

魏爾倫沉默了一下:“……挺蠢的。”

“唔,畢竟泡水的時間有點久,看起來有點呆呆的也正常。”北原和楓讚同地點了點頭,從欄杆上麵輕盈地跳下來,歪頭看著魏爾倫。

“想什麼呢?這可是難得人類可以見到亡靈的時候,如果你有想見的人的話,還可以去看一眼。雖然不一定能找到。”

“不,沒必要。我不在乎死人。”

魏爾倫稍微遲疑了一下,然後用肯定的口吻如是說道。

趴在他肩上的紅龍幼崽低低地“嗚”了一聲,爪子扒拉扒拉自己嘴裡的蘭花,有些難過地蜷縮起來,拿寬大的翅膀擋住了自己的腦袋。

準確的說是,那個自己在乎的人出事的地方不是在巴黎,根本遇不到吧?

北原和楓看著那隻失落的小龍,稍微抿了下唇,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算啦,好好過萬聖節吧。”

把自己全身用黑色的披風與帽子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歎了口氣:“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回去找找那個人嗎?在這個節日過後。”

魏爾倫沒有說話。他隻是注視著塞納河畔川流的人群,還有明亮閃動著的霓虹燈光。

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存在於街頭大聲地唱著十幾年前的流行歌,有人挨個給街道上跑來跑去的孩子發糖,穿著各種奇異服飾的人大搖大擺地在街上走來走去,和身邊的人說說笑笑……

那對冰涼璀璨的湛藍色眸子裡倒映出這個城市繁華而又糜爛的倒影,如同倒映著一朵盛開在白骨上綺麗的花。

“萬聖節是生與死交彙的日子。”

北原和楓溫和的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人們扮演鬼怪,一無所知地凝視著死。鬼怪也扮演著人類,滿懷豔羨地注視著生。”

生與死的位置在這個節日裡麵倒錯,人類與非人類彼此的身份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被理所當然地交換。數百年來,活人和死者就保持著這樣的默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十月份。

“任何的非人類在這個晚上都可以是人類。這是這個節日被大家默認的傳統。你也可以加入他們……如果你想要這麼做的話。”

旅行家伸出手指,讓一縷光停在她的指尖,橘金色的眼睛掩蓋在寬大的帽子下,帶著一種早就已經知道對方給出的答案的淡然。

她現在的姿態看上去就像是西方故事裡神神叨叨的占卜師,三流的那種。

“我為什麼要成為人類?而且還是依靠著所謂的傳統成為一個晚上的人?”

魏爾倫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街景,聞言諷刺似的笑了一聲,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這位金發的北歐神明*就算是因為經曆的原因,性格裡有一種孩子般的幼稚,但是他從骨子裡也是偏執而驕傲的。

“嗯,我知道,的確沒什麼必要。”

提議被拒絕的北原和楓眨了眨眼睛,輕輕搖了下頭,倒也沒什麼遺憾,聲音裡似乎還帶著莞爾的笑意。

“你打算去小亞力山大先生母親安葬的墓園看一看嗎?關於他們兩個母子相見的結局。”

旅行家溫聲地開口。

他此時和對人群不怎麼感興趣的魏爾倫一起繞過了繁華的人潮,現在正走在街邊繁茂的樹蔭下。巴黎上方的巨大花樹把花瓣灑落,帶著馥鬱濃烈的芬芳。

魏爾倫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建議你去看看。我給你的萬聖節禮物就在放在那。”

北原和楓攏了攏自己的披風,流淌著太陽餘暉般光芒的橘金色眼眸微微彎起,聲音輕快得像是水麵上跳動的湖光:

“你知道嗎?人類其實是一種非常難以理解的生物,難懂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說自己能夠完全理解人類的心。”

她注視著天空中隻圓了一半的月亮,笑吟吟的樣子看起來很有神棍的氣質。

“所以說啊,與其按照常理去揣測人心,你還不如稍微期待一下:畢竟這個世界從來都盛產不符合常理的笨蛋,不是嗎?”

比如說魏爾倫。

再比如說蘭波。

“人類是一種不理智的生物,對吧?有時候我們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乾什麼。”

波伏娃垂下眼眸,坐在高高的天台頂部,用有些帶著調笑意味的態度吸了一口帶著苦澀意味的煙草,這麼說道。

她現在打扮的樣子像是一個女巫,衣著看上去清涼得很,在大樓的樓頂瀟灑地吹著風——當然了,她沒有完全的還原。畢竟在中世紀,女巫的著裝特色大概就是沒有著裝*。

四周的鬼魂圍繞著她,發出尖利的哭泣和哀嚎聲,好像想要這個女人感受到它們心中的痛苦和怨憤,尖叫中帶著濃烈的戾氣。

沒有鬼魂在聽著她說話,全部都在一股腦地傾訴著自己的痛苦。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會這樣。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要跟你們說點什麼,每年都是。”

波伏娃吐出一口煙氣,無奈地看著這些痛苦掙紮著的女性亡魂。

她的異能效果當然不隻是能夠把人變性,或者是封鎖人們的異能,而是作為曆史中女性所有受到的侮辱和壓迫的承載。

那些她們在男性社會下所收到的壓迫,所經曆的痛苦,所感受到的死亡與絕望,都成為了這個異能的一部分,以仇恨加倍地報複著人類。

“前幾天我對一個蠢貨用異能的時候,被他罵做是惡毒的女人。好啦,我是不懂他把事實再重複一遍有什麼意思。”

波伏娃小姐歎了口氣:“隻是你們那麼激動乾什麼,一副想把他按照《女巫之錘》裡麵的刑法全輪一遍的樣子。”

鬼魂沒有理睬她的話,隻是一個勁地哀哀淒厲地叫著——她們隻是怨恨的影子,甚至已經沒有了完全的理智。

波伏娃也對此很習慣,隻是伸手挨個摸了摸她們的腦袋。

在她的身後,無人能夠看見的異能光芒流淌成兩扇精巧優雅的歐式雕花窗,四周生長著紫色的豔麗假連翹。

其中一扇門被輕輕推開,從裡麵躍出一隻純黑的黑貓,安安靜靜地趴在她的肩頭,眸光注視著飄蕩的亡魂,似乎也在跟著歎氣。

女巫、黑貓、假連翹,大概是最適合萬聖節的女巫的組合。

“好啦,萬聖節大家就開心一點!等我回家就給你們做香噴噴的南瓜奶油蛋糕。你們看,我來吃,怎麼樣?”

波伏娃彎起眼睛,輕快地笑了笑:“還是說你們更喜歡胡蘿卜一點?其實蘿卜蛋糕也挺可愛的……還可以再吃小半隻烤羊。”

“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萬聖節糖果。”

偏僻的街道角落。

“好啦好啦,不要搶,大家有禮貌一點。”

到現在都沒有被波伏娃恢複性彆的加繆小姐歪了下頭,看著把自己南瓜罐子裡的糖果一掃而空的鬼魂們,亮銀色的眼眸裡帶著笑意。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那個醫院裡麵翻牆出來過萬聖節的。嗯,雖然身子還是哪裡都疼,但一點都不影響她的行動嘛。

——在萬聖節給這些孤獨可憐的小鬼魂發糖可是她的慣例,可不能在今年斷了。

穿著黑色鬥篷,麵上戴著瘟疫醫生的鳥嘴麵具的女子愉快地眯了眯眼睛,和這些心滿意足離開的小家夥揮手告彆:

“萬聖節快樂!歡迎回家!歡迎回到巴黎!”

她的聲音經過了銅質麵具的阻隔,帶上了點深沉的金屬質感,聽上去的感覺反而顯得中性化了一點。

“你在乾的事情可沒有什麼用。它們死後也隻能享受這一天的糖果,也沒有人會在乎你做的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刻意被壓低的懶洋洋聲音響起來,語氣裡帶著漫不經心的吐槽意味。

一位身材有點嬌小的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到了這裡,身上裹著雪白的大裹布,比四周的幽靈更像是慘白的鬼魂。

她“啪嘰”一下子坐在長椅上,興致索然地看了一眼加繆:“你就不覺得無聊嗎?乾這種沒什麼意義的事情。”

“不覺得。也許沒有人在乎,但是至少有鬼會在乎。”加繆抱著南瓜罐子回過頭,在麵具後麵挑了一下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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