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這場雪也沒有帶來多大的影響,甚至在逐漸更加溫暖的氣溫下,外麵的雪已經化了大半,把道路和上麵的泥土變成了濕漉漉的一片黑。
這算是植物們最喜歡的日子,它們一個個地從大地裡醒過來,在柔軟的床單上打扮著自己,等待著第一場盛大的舞會。
然後呢,它們就會在一個對於人類來說普普通通的早晨,一下子全部都冒出頭來,把他們給齊齊嚇一大跳。
不過人類也是很寬容的,知道這是植物特有的惡趣味,而且沒有什麼壞心眼,於是就任著它們鬨騰了。
當然,偶爾有幾個倒黴鬼會被花香熏得打上好幾個噴嚏,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人人都不會討厭這個萬物複活的日子的。
春天。
羅曼·羅蘭眯上眼睛,享受著這一段沒有工作打擾的美好清晨時光。黑膠唱片機唱到哪一首歌已經沒人知道了,隻有動人的聲音依舊回響在這座田野邊的小彆墅裡麵。
“uneièredorée
illesansf
(一道絢爛金光)
toutauboutduche
(在小道儘頭閃亮)
sensaueurde nuit……
(黑暗中的方向……)”
在音樂的聲音裡,“叮咚”的一聲門鈴響起,算是一個禮貌的提醒。羅曼·羅蘭抬起頭嘟囔了一句,知道是自己訂閱的報紙被送過來了。
“今天來的有點晚,平時不都是在吃早餐的時候嗎?”
北原和楓坐在沙發上麵,把自己的半張臉都埋在了柔軟的抱枕裡麵,歪頭研究著被自己打開來的本子,語氣無奈
“這也沒有辦法嘛,這幾天化雪後的路的確很難走。而且你住的地方還這麼偏。”
“要不是法布爾住在隔壁,你以為我會住在這種地方啊。”
羅蘭吐槽了一句,打開門去看自己家門口的郵箱,從裡麵抽出來了一卷報紙和新出現的兩三封信件,一邊看著一邊往回走
“這裡還有你的信,應該是巴黎公社的那群家夥寄過來的……話說回來,他們有事難道不會打座機嗎?”
“我的信?”
北原和楓愣了一下,伸手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信件。
他一時間也想不出來巴黎的哪個朋友會給自己用這麼傳統的方式傳遞消息。至少他們幾個看起來都是會直接打電話的人。
“夏爾的,這個家夥……唔?”旅行家看著剩下那封沒有寫寄信者名字的信件,熟練地揭開封口,看著裡麵的內容,微微皺一下眉。
“我可能四月份要回一趟巴黎。”
北原和楓迅速地看完後,對羅曼·羅蘭這麼說道,本來微微皺著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上去心情很不錯的樣子“算是一件還算是不錯的事情。”
“嗯。”
羅曼·羅蘭也沒有問具體的內容,在這方麵他向來都是一個很貼心的朋友“五月份回來的話,你正好還可以看到向日葵花田,如果要辦什麼事情的話可要抓緊時間。”
這位兼職樂評家的看著自己手中的音樂報紙,看到頭版下麵的音樂評論上寫的就是他自己的名字後,有些驕傲地輕輕點了一下頭,這才拿起那封寄給自己的信看了起來。
“有個朋友要搬過來了。”
羅蘭一邊看,一邊對北原和楓說,語氣聽上去頗為輕快——可以看得出來,他和這位朋友之間的關係還算不錯
“北原,你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麼這麼偏僻的地方會有三個房子在一起嗎?”
“準確的來說,他就是因為我們兩個人都在這裡,所以也跟著住在這兒的。不過他隻在普羅旺斯過春天和夏天。”
說到這裡,這位異能者甚至還開了個玩笑“讓雅克·盧梭,普羅旺斯春夏限定款式,你懂的。”
“盧梭先生?”北原和楓稍微抬高了一下聲音,真的感到有些驚訝了,“就是上次被你喊過來簽契……”
“咳咳,知道就好。”
羅蘭咳嗽了一聲“其實他和巴黎公社裡麵的人大部分關係都不錯。準確的說是他們單方麵地挺喜歡這家夥的。不過他實在有一點倒黴。我是說巴黎這地方果然不宜久居。”
這一點完全能夠理解同性戀風氣盛行,說來一發就來一發的巴黎人的確和比較保守的直男相性不太好——而且三次元的盧梭年輕的時候還純情得要命,屬於是崇尚精神戀愛的類型。
甚至到了二十多歲還不知道隔壁傳來的奇怪音響是到底是什麼……很難想象他竟然是一個法國哲學家。
雖然從出生的位置來看,他確實不是法國人就是了。
旅行家有些感慨地“嘖”了一聲,繼續看著波德萊爾寫給自己的信。
信的內容是他寫的詩。
新晉的詩人很顯然還沒有忘記自己承諾要去做的事情。雖然詩歌寫作的文筆很稚嫩,但是已經看出了那位三次元大家的影子,而且更加貼合現代都市的苦悶和彷徨。
用死亡來歌頌永恒的靈魂,用憂鬱的雨來抒寫罪惡與墮落,蝴蝶昏倒在血腥味的鋼鐵廠,人們在電子的廣告欄下麵捧著潔白的頭骨歌唱。
情侶在接吻,吻彼此的心臟。他們的胸口是空蕩蕩的一片,裡麵倒映著腐爛的玫瑰花。蒼蠅噬咬著玫瑰,而他們則噬咬著彼此的心。
“比我想的有現代風格。”
北原和楓對羅蘭說道,橘金色的眼睛彎起“我承認,我總是會小看他一點。你說他會不會拿今年法國的國家文學大獎?”
“前提是巴爾紮克的那本書今年還是沒有寫出來。”羅蘭回答道,有些懷疑地揚了揚眉梢,看向了旅行家,“所以他寫得很好?”
“當然很好啦。不過我覺得羅蘭你如果要寫的話,估計水平也不差?”
北原和楓笑著把信整理好,語調輕鬆“我還要寫幾封信回去,認真地告訴他我很喜歡他的詩歌——否則他太久沒看到回信可是會疑神疑鬼的。還有我答應屠格涅夫的畫和書,還有欠一個孩子的書……聽上去可真忙。”
“春天是很忙的日子。”羅曼·羅蘭說。他現在又在看自己刊登的那篇音樂評論了,看上去很想把這個版麵剪下來,放在收藏裡麵的樣子。
“是的,不過我打算這一切都放在‘明天’乾!我想,即將到來的日子一定會原諒我的。”
旅行家笑了一聲,重新躺在了沙發上“即將到來的日子一定是個好天氣,是吧,羅蘭。”
“我希望是這樣。說不定你還會在‘即將到來的日子’裡看到我們的新鄰居。”
羅蘭伸了個懶腰,用調侃的語氣說道,起身去房間裡找自己的剪刀了“畢竟你永遠都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日子’和新的朋友哪一個先到。”
“我猜,估計會是安東尼先到。”
北原和楓點了一下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回答,抬頭去看上麵的樓梯,果然看見了正躲在扶手處探頭探腦的小王子。
小孩子吐了吐舌頭,然後便像是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一樣,開開心心地從上麵跑下來,一下子撲到了旅行家的懷裡。
他其實隻打算生自己家大人半個小時的氣,現在時間過了,他們自然就和好了。
此時的黑膠唱片還在唱歌。
“versdautres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