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終於接起電話的盧梭因為忘記關掉手機免提功能,讓所有在場的人都感受到了對麵那位查理先生可以說是處於暴躁邊緣的狀態。
“讓-雅克·盧梭!都說了多少次電話響了之後要及時接電話,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聽?你知道我剛剛都已經在為你起草遺囑了嗎?對這種事情你就不能上點心?”
“等等,起草遺囑是怎麼回事。我以為你知道我沒事的話不會那麼著急的……”
盧梭有點心虛地小聲說道,稍微把手機拿得離自己遠一點,努力岔開話題,試圖讓對方不要那麼生氣。
但很顯然,收效甚微。
“什麼叫做不會那麼著急?你好意思說你到底被彆人拐走多少次了?這麼大一個人了,竟然還能從裡昂拐到馬賽,可真有本事啊,十幾歲的小孩子都不至於這麼容易被騙!”
對麵的孟德斯鳩明顯更生氣了,本來帶著柔和的低沉感的聲線聽上去也冷硬了不少:
“而且九年前發生了什麼,你忘了我還沒忘呢。如果你真的蠢到再把這個上演一次,我不介意替你起草好遺囑後讓它直接生效。”
盧梭耷拉著耳朵,很可憐地“嗚”了一聲,看上去委屈得要命,窩在沙發上麵把自己團成了一個球:“對、對不起,是我的錯……”
北原和楓沉吟了兩秒,向羅蘭投去了疑惑的視線:“很軟很甜?”
羅蘭抱著自己的熱咖啡,聞言用詭異的眼神看了旅行家一眼:“怎麼了?你還真信盧梭這家夥的濾鏡發言?查理的性格和他研究的法律和政治一樣,冷淡到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想了想,他又充滿“敬意”地感慨了一句:
“某種程度上,盧梭這家夥能把他惹得這麼生氣,其實也是一種本事來著。”
但很明顯,這位正在被罵的倒黴異能者並沒有覺得自己很有本事,而是垂頭喪氣的,全盤接受了對方的嚴厲批評。
“可是……”
盧梭還想要再次掙紮一下:“可是查理椰一定舍不得讓我遺囑生效的吧?其實你這麼說也是在關心我,對不對?我保證下次不會這麼乾了。原諒我這一次嘛。”
電話那端突然沉默了下來,似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這個時候,電話對麵的另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種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腔調:
“查理,乾嘛愣著,我覺得我們還是早點把盧梭的遺囑寫好吧。到最後他的遺產我們可以三七分,我真的挺好奇這麼節省的異能者到底有多少遺產可以繼承。”
“……”
盧梭磨了一下牙,紫紅色的眼睛裡麵閃過憤怒的神色,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豹子,一點也不客氣地對著對麵“嗷嗚嗷嗚”了起來:
“伏爾泰!你給我閉嘴!我說查理椰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寫遺囑呢,果然全部都是你這個混蛋攛掇的吧!”
“哎呀呀,既然不接電話,那麼我當你是個死人也沒有問題吧?你說對嗎,查理?”
伏爾泰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聽上去有一種慢條斯理的高傲和濃重的挑釁意味:
“我勸某些人最好有些自知之明,大家不願意看你出事,不見得就是關心你,頂多是覺得你這條命還有點用處罷了。”
“我都說了,伏爾泰你給我閉嘴!我要聽的是查理椰的回複,又不是你的!”
盧梭惡狠狠地說道,看上去很想衝過去把電話那端的某個人揍個半死。
“我就說,我就說。”
伏爾泰故意拉長聲音,然後冷笑一聲:“你還能拿我怎麼樣不成?”
“我是不能拿你怎麼樣。”盧梭發出了“嗬嗬”的笑聲,“但我覺得我可以拖著你一起下地獄,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伏爾泰先生?”
“感情真好。”
羅蘭拉著法布爾,悄悄地和北原和楓解釋著這三個人的關係,順便看著他切飯後水果:
“其實沒必要太在意他們的說話方式啦,雖然聽上去火藥味有點濃,但這就是他們三個人的相處模式。要是哪個人真出問題的話,其餘兩個人也會炸鍋的。”
“這樣麼……可我覺得盧梭快要被氣成河豚了。”北原和楓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無聲地歎了口氣,“好吧,希望人沒事。”
他是真的有點擔心。畢竟上輩子盧梭和伏爾泰的關係也不怎麼好。
在矛盾最為劇烈的時候,伏爾泰甚至向盧梭的祖國舉報了對方,把思想理念上的衝突變成了用政治的手段打壓異己,甚至匿名對盧梭的私生活進行造謠汙蔑,試圖用輿論和政治對付盧梭,基本上是朝著置之於死地去的。
——而這一切東西,包括政治打壓、誣告與侮辱,恰恰好伏爾泰當年也經曆過,甚至因此流亡到了國外。但在他聲望到達高峰的時候,他卻也用這種方法來對待另一個人。
北原和楓想到這裡,忍不住歎了口氣,把橘子從中間切開來,分成整整齊齊的兩半。
從某些事件上來看,三次元伏爾泰這個“歐洲的良心”的稱號其實也挺地獄笑話的。
“北原要記得給自己切一份哦。”
安東尼靠在旅行家的身邊,仔細研究著對方下第二刀的方向,這麼說道,然後看著自己家大人有些驚訝的表情,很高興地彎了彎眼睛。
“嗯?下次會記得的。”
旅行家偏過頭去看自己家的孩子,因為盧梭還在通話中的原因,聲音也被壓得低低的,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不過我可分不出來五份大小相同的橘子,安東尼。”
“但切成十份,每個人兩份就可以了。”
安東尼抬起頭,不讚同地回答,甚至還試圖有模有樣地敲敲自己家大人的腦袋。
的確是一個辦法,但北原和楓對此隻是彎了彎眼睛,沒有正麵回應孩子的譴責,反而伸手一把將之抱在了懷裡,笑眯眯地誇讚了一句:“是啊,所以安東尼很厲害。”
金色的小蝴蝶被這個動作嚇了一跳,飛到了安東尼的金色頭發裡藏了起來,怯生生地朝外麵打量著。
小王子則是很鬱悶地看著旅行家,突然覺得這種油鹽不進的大人真的很討厭。
“北原就是笨蛋啦。”
他不高興地嘟囔道,結果被大人在額頭上親了一口,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慌慌張張地掙脫開來跑走了。
“噗。”
法布爾在旁邊看著,忍不住笑出了聲,然後眼睛突然一亮,高高興興地湊過來,撒嬌似的抱住了旅行家。
“北原北原,我也想我也想!”
這位和孩子沒有什麼區彆的異能者抱著北原和楓,用那對香蘋果色的眼睛看著他,語氣輕輕快快的,很顯然也想要來一個相同的待遇。
北原和楓無奈地看了眼他,在對方的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接著就把這個什麼熱鬨都想湊一湊的孩子丟給了羅曼·羅蘭:
“羅蘭,稍微管一點你朋友,彆什麼時候都想蹭一蹭。”
這個性格……真的不害怕在法國遇到什麼喜歡這個類型的變態嗎?
羅蘭望向法布爾,嫌棄地“噫”了一聲,活像是一隻看到了水的貓,但最後還是把法布爾扒拉到了自己身邊,隻是嘴上還嘀嘀咕咕地譴責著某個人:
“誰管得了法布爾啊?相信我,我現在一點也不想承認我和他是朋友——你說你除了整天惹麻煩還會乾什麼?”
法布爾一臉無辜地趴在桌子上,抬頭看一臉不爽的羅蘭:“我還會給羅蘭送禮物的嗷。羅蘭家裡的東西有一大半都是我的禮物呢。”
羅蘭:“……”
鋼琴家先生優雅地咳嗽了一聲,紅著耳朵扭過頭去,很大方地決定暫時不和他計較到底熱了多少麻煩的事情了。